“明日，你去你堂叔那裏罷。”母親沒有抬頭，她的雙手不停的在忙活著手裏的粗活。
    “他在你父親的墓旁側住著，你和季兒都去罷。”母親頓了一下，回過了眸子來，我看到那略帶不忍，稍帶憂傷的眸子裏的期望。
    母親對我始終都隻有一個期望，那就是高中。
    十年苦讀，一日成名。
    我明白，也許，在父親和母親兩人之間，我繼承她的比父親多。
    “母親。”母親舉起了手裏的衣服，我看到了那粗糙的手背上的繭疤，纖細的手指，很白，但是，是蒼白的。
    那凸出的筋骨之中，那流通著的血液之間，是一個默默無聞，勤勞奉獻的婦女的見證。
    我隨手接過母親手中的衣裳，使勁的擰了擰。
    汗水無聲的溢出我的肌膚之中。
    “梓郎，你呀。”母親微笑著白了我一眼，扯過我手中的衣裳，“要這樣。”
    說著，師範型的做給我看。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把地上的木盆移動過去。
    便要提著木桶去溪邊汲水。
    “梓郎。”母親叫住了我。
    “我說的話你記下了嗎？”母親把那些富貴人家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放進了木盆之中，謹慎之中，我看到了人性的卑微。
    我們艱辛悲苦的生活，在這裏永遠隻是個開頭。
    我的眼眶不由的濕了，但是我強忍著讓那些可惡的泉水不湧現出來。
    “你記住了嗎？”
    母親突然提高了嗓音，我猛然驚醒，委屈的扭過脖頸，歲月的腐蝕，滄桑之中，母親的眼睛是我唯一不敢直視的。
    我狠狠的點了點頭。
    溪水清澈無比，我蹲下腰去，一瓢一瓢的舀著。
    玉溪生？也許，我能明白了，為何父親要為我取這樣的字？
    滄海月明，珠玉伴身側，溪流娟娟，卻是永恒的生氣，即使我自玉中而生，可是，這潺潺的流水中，我隱約覺察到了我的命運。
    無止無盡，沒有盡頭的奔向遠方，盡然踏著碎石，衝破浪花。
    季兒是我最小的弟弟，弱冠年少，有時候稚嫩的連我都不敢相信，就像言箐一般，無憂無慮。
    我拉起他的小手，背上包袱。
    “母親，回去罷，我知道怎麼做。”我回過頭來，正好，母親和兩個姐姐都在門口處眺望著。
    母親沒有轉身，兩個姐姐也靜立不動。
    “母親，您回去罷。”季兒開動了口，我緊緊的攏著他的小手，並沒有感覺到他手心在出汗。
    母親會心的笑了。
    那笑中，是希望。
    粗麻的衣衫下，是她不撈不怨，不畏艱辛，不懼風雨的挺立身姿。
    她是怎麼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