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郎，是父親對不住你們。”他在哭泣，我確信我沒看錯，他斑白布滿皺紋的額上，是歲月侵蝕過的痕跡，他的眼角，是遮擋不住的淚痕。
    “父親。”
    “父親。”“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我抓不住了。
    不，不，你怎麼忍心讓我一個人撐起這個孤弱的家。
    冰冷，嚴寒，刺骨，疼痛、、、、、、、像是無休無止，我的身體，我的心靈，在此刻都渡上了一層陰霾。
    好冷，我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冷戰。
    “父親，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梓郎。”
    一條手臂，像是鬼魂的絲帶纏繞住了我的腰身，“梓郎，你這是做什麼？”
    “姐姐。”
    我渾然清醒，卻已置身在冷的徹骨的池塘之中，手指間，腰身間，都是揮之不去的荷花枝葉。
    “梓郎，父親去了，還有母親，還有堂叔，你怎麼這麼的想不開？”我聽到了她語氣之中的憤怒，但是，那股無名的悲鳴卻是滲透在話語之中的。
    她掙紮著身子把我艱難的拖上了岸邊，還是恨恨的瞪著我，“看你這樣的懦弱樣子，要怎麼撐起我們這個破敗的家，還談什麼科舉，要什麼中舉？”
    我猛然醒悟。
    對，沒錯，我要考試，我要中舉，這是我唯一改變命運的辦法。
    “姐姐。”淚水不爭氣的溢出了眼眶，渾身濕透之下我全然不顧。
    姐姐給了我一個黑著的臉色，攥著我的衣襟，擰了擰。
    我看到了夾雜著青泥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在暗灰色的地上，那些個印記卻滲入了地下。
    黯然消失，不帶走半分的塵埃。
    水是清澈的，是幹淨的，我想做那一股清泉，可是，我終究是要歸入泥土的。
    人生到底能有多少次的一塵不染，傲然於世呢？我是茫然的。
    “抱歉了，二姐，我看到了父親的身影，我就摸索著想要拽住他，留住他，我不是有心的。”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自殺，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有何理由看不開，想不過呢？
    二姐鬆了一口氣，還是擔憂的詢問著我，“真的？”
    我點了點頭，很堅定，我自我感覺。
    “那就好。”
    “我從母親那裏過來，剛要來看看你，卻撞上了你走向池塘的深處，沒入池水之中。”
    二姐歎息了一聲，卻是極盡了蒼涼，“梓郎，你要知道，若是沒有了你，母親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驚詫的睨著她，漸漸深埋下去的額頭也傾訴著我無心之舉帶來的愧疚。
    不是笑話，不是大話。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的刺痛了一下，真的很疼，很瑟。
    “我是她們唯一的希望，我是這個家中的支撐。”從此這個誓言就像是一個讖語一般，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即使被我拋棄了無數次，即使我困惑過，我迷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