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指縫，裴嵐鈺清晰地看到一雙帶著狡黠笑意的眼睛與他相對視。
    “剛開始的時候，我查不出他從哪裏來，他曾經到過什麼地方，以及……他畫中的這些人，這些城堡，這些花園……究竟來自何處。”
    程明楓放開手，坐到裴嵐鈺身邊。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調查黎曼的過去，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後悔當初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調查清楚？”其實不用問，答案明明白白。
    程明楓籲了口氣，接著說：“我當初把他拉到Memory的時候公司就已經開始調查黎曼的身份，結果出乎意料……”
    “你查不清楚的。”跟程明楓對視一眼，裴嵐鈺微微提唇一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沒有過去，沒有信息，沒有身份，我們隻知道他的名字。”
    程明楓神情有些凝重地點了點頭。
    “你跟他在一起時間最久，我一直以為你會知道的。”
    現在想想，那個時機太巧妙，以至於他們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
    那時黎曼剛進memory，按照習慣來講公司自會把新員工資料調查清楚，而且memory當初的確已經開始著手調查。
    但剛好裴嵐鈺出現了。
    照著裴嵐鈺的性子，他絕對不會把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隨意放在身邊，所以自他接手黎曼之後，程明楓也就不再查黎曼的身份了。而裴嵐鈺呢？黎曼可以算是程明楓安排給他的，對程明楓安排過來的人他一向很放心，所以也就沒怎麼關注黎曼的信息。
    陰差陽錯，等他們意識到對黎曼根本沒有任何了解的時候，已經完全錯過調查的時機了。
    不，裴嵐鈺其實調查過黎曼的背景，但——
    顯示出的資料，都是看似正常又不可信的。
    裴嵐鈺言簡意賅指出結論，“有人在阻礙我們調查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程明楓在調查中也發現了，他猶豫著，在考慮是不是要把懷疑說出來。
    他問道：“你覺得，會是誰在從中作梗？”
    沒有回答，目光又落到那幅畫上，裴嵐鈺站起身來走過去，伸出手隔著透明的玻璃反複摸著右下角那朵盛開的藍色妖姬，悵然歎息。
    他擁有黎曼整整三年時光。
    可是整整三年他都沒有真正關心過黎曼。縱然發現自己已經愛上，縱然明白他已經離不開他……裴嵐鈺不止一次後悔過，為什麼從來都不開口說一句：“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好嗎？”
    他承認，剛開始的確是出於對程明楓的信任才放任自己在不了解黎曼的情況下將他留在身邊。可後來呢？他明明知道黎曼的背景可能不那麼簡單，卻還是為著某些提不上台麵的原因而故意不去關心他。他敢肯定，在那三年之中的任何一個時間開口詢問，黎曼一定會一字不差地告訴他。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