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27歲 四十四、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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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瀟盯著筱町布滿血絲的眼睛,仿佛要哭出來。筱町先人一步,拿本雜誌擋在自己麵前:“千萬別安慰我,不想聽。”
劉瀟眨了眨眼睛,眼淚還是沒有醞釀出來,隻得磨牙:“那我幫你詛咒入室者死。”
“雖然有些血腥,不過反正也沒什麼用,隨便吧。”
“……筱町,你不心疼你的東西?那些個稿子都是心血啊,要是咱辦公室丟了電腦,信不信老板能瘋?”
“別說了,疼。”筱町眼圈發紅的捂著心口,卻還是笑了笑,“可再疼又能怎樣,回不來……”
劉瀟突然沉默,盯著筱町半晌無言。許久,才緩緩開口:“這不像你啊,就你那小心眼兒,不抑鬱個三五天都過不去。剛才茶水間,開發部那人說啥來著‘就一個電腦,也沒多少錢’,聽這話你都沒反應!我都想揍他了!看他哪天筆電丟了還能不能笑出來,哼,是誰嗷嗷哭著喊著代碼誤刪了兩行的?”
筱町想了想,覺得這話沒毛病,昨天自己的樣子現在想想就臉紅,但是,還好,還好,她有高粱,還有,寒水。
“我還有你啊!”筱町討好。
“少來這套,我還沒消氣呢!你說你,昨天給我打個電話不就過去陪你了嗎?跟我客氣?你這是瞧不起我!”
“不是!真不是!昨天是你的大日子啊,再說,這兒除了你,還有誰跟我比家人還親?”
“馮誌玨呢?”
“……我們……應該沒戲了……”
一整天,劉瀟與筱町形影不離,被樊洋洋嘲笑是“連體嬰兒”,劉瀟大咧咧回敬了幾句,依然我行我素,連午飯都想為筱町打包回來,害筱町直呼“我隻是丟了東西而不是殘廢”,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下午,辦公室來了客人,筱町瞧著眼熟,想起那人後第一時間想擋住劉瀟的視線,奈何劉瀟這一天都離她不超過三尺,她看見的自然劉瀟也看見了,然後不出意料的聽到她磨牙的聲音。
筱町趕緊拉著好友:“別衝動,頭兒還在呢!”
“知道我在這兒他還敢來?”
“……他畢竟不知道你弟的心情……”
“反正我看他不爽。”
“呃,那,咱們去倒點水吧,杯裏水沒了,渴著呢,快點兒。”
看著祁陽被老板帶進會客室,筱町趁機將劉瀟拉走,門還沒關,又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辦公室。
“寒水??”
“嗨!”寒水倒是不意外,一如既往的微笑著打招呼。“我來談個項目,祁陽在哪兒呢?”
筱町指出會客室的位置,“項目?你?還是祁陽?”
“我我。祁陽是你們老客戶,就讓他來幫忙介紹。”
“順便砍個價?”
“嗬,可以有。我先過去了,哦對,下班先別走,我找你有點事。”
“急嗎?我、我可能……”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明天呢?”
“明天可以。”
“那明天聯係,我已經遲到了,先過去了!”
寒水疾步穿過辦公室進了會客室,筱町剛想回頭進茶水間,卻見樊洋洋堵在那裏,眼睛望著外麵發著光,劉瀟站在她身後,一臉鄙視。樊洋洋轉頭拉住筱町,長長的卷發甩出一波美麗的黑浪。
“真不是男朋友?”
劉瀟無辜的解釋:“我跟她說不是,她不信。”
筱町搖頭:“真不是。”
“哦哦~”樊洋洋拉了個長音,“可是眼神不對啊。”
劉瀟還不爽著呢,聽到這話,哼了一聲:“自己是情聖就罷了,還有拉紅線的愛好,以為隨便兩個人都能湊一塊。”
“剛見了公婆的你說這話才更虐狗。”樊洋洋可從沒在語言上輸過別人,果然劉瀟臉一紅,再也說不出話。樊洋洋話頭馬上又轉回筱町身上:“筱町,你是地理學專業的吧?看你最近水逆,要不要轉換個心情?”
不知道樊洋洋為何有此一問,筱町茫然的點點頭。樊洋洋調皮的眨眨眼,拉著兩人進去關上門,神秘兮兮的劃亮手機給她們看:“我男朋友不是個導演嘛,他們節目組最近在策劃新年特別企劃,主題就是國家地理,有沒有興趣?”
手機屏幕上是個策劃文案修訂稿,筱町仔細看了看,問:“這是個什麼節目啊?”
“《一飛衝天》啊,你沒看過?”劉瀟代替筱町回答,莫名激動。筱町搖頭,“沒聽過。”劉瀟安慰受打擊的樊洋洋:“她家的電視可能多少年沒打開過了,你別介意。”
樊洋洋恢複的很快:“《一飛衝天》是個答題競賽類節目,這次特別活動是國家相關部門主辦的,主要麵向測繪地理係統人員,社會群眾也可以參加。你原來的單位不就是係統內麼,咱們省的海選還沒開始呢,幫你報個名?”
筱町還在消化這個消息,劉瀟已經替她答應了:“要的要的!筱町知道的那麼多,肯定可以!”
樊洋洋繼續誘惑:“聽說最後進入決賽的八個人都有獎品,好像是筆記本電腦什麼的……”
筱町反應了一會兒,知道同事也在想著法子安慰自己,不由得欣慰許多:“謝謝,不過,畢業太久了,我怕……”
“別這麼快拒絕,這有測試題,你試試?”樊洋洋在手機裏找了一會兒,擺出考官的派頭:“中國有多少個省?”
“34個。”筱町還想為自己多說幾句來著,沒想她問題這麼快就扔了過來,便條件反射的接了。
“中國第三大島嶼是?”
“崇明島?”
“中國最南端的島嶼?”
“曾母暗沙。”
“中國少數民族個數最多的省份?”
“雲南——不是,都是這種題嗎?”筱町詫異的詢問,“就這種程度?”
劉瀟已經崇拜的五體投地,樊洋洋更是找到寶的樣子:“我幫你報名,就這麼決定了。”
筱町還是有點蒙,這麼簡單的題就可以??
托了樊洋洋的福,祁陽成功的逃離了劉瀟的殺意範疇,筱町表示老懷安慰。他沒多久就走了,倒是寒水,直到筱町他們下班,他還沒有從會客室出來。看來,是個大項目呢。
晚上筱町約了馮誌玨在火鍋店吃飯,這是個實現的有些晚的約定,也許也是兩個人最後的約定。筱町坐在店裏,安靜的等待。
馮誌玨來得很準時,筱町記得他們每一次的約會他都很準時。
禮貌的點餐,默默的等待上餐,殷勤的幫忙夾菜,細心的提醒她小心燙,筱町記得他們每一次的聚餐他都很多話、很多話的。
安靜的吃完這頓飯,筱町去結賬的時候看了下手表,時針不情不願的走了一格,筱町記得他們每次吃飯都要耗很久、很久,因為他是那麼喜歡拉著她說得不停不休。他總是說,如果那麼快離開,就感覺他們會早一分分開,他會吃虧。
兩個人安靜的走在馬路上,方向是筱町的住址,這條路兩個人走過多少回已經沒人記得,筱町隻記得馮誌玨總是走得很慢,總是想辦法說些好笑的故事,這樣兩人說說笑笑,於是這條路仿佛就長了幾米,再停下看看風景,這條路就又長了幾米……
停在小區公寓的門口,馮誌玨仍然是那麼安靜,筱町麵對著她,心裏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然而最後說出口的卻是:“我想在外麵坐一會。”
小區建築整體呈回字形,中心是個小型公園,雖然是老區,但也因為如此,住戶裏上了年紀的人比較多,平時都喜歡在這裏乘涼下棋,環境保持的很好。深秋的晚上,月色似水,縹緲的光暈輕紗籠罩著假山石堆,樹葉已悄然變黃,秋風吹過,撲簌簌落了不少。石凳失了白日太陽的撫摸早涼的徹底,筱町也不管這些,徑自坐下,馮誌玨默默的坐在她的旁邊。
誰都沒有說話,筱町閉上眼睛,感覺自己要哭了。她大口吸進肺裏一口冰涼的秋意,努力驅散凝聚的水分。
很久,很久,馮誌玨輕聲說:“外麵太冷,別呆太晚比較好。”
“嗯。”發覺自己的回答有了鼻音,筱町驚慌的轉過頭,避開馮誌玨的方向,偷偷的擦去眼角的淚滴,然後回頭,用眼角偷覷,馮誌玨隻是抬頭望著遙遠的月亮,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他也沒有聽到她聲音的不同吧,筱町記得……筱町開始不想再記得了……
筱町幹巴巴的笑。
“我報名了《一天衝天》特別節目,下月初就海選了,如果被選上,要去電視台錄製比賽。你也參加過電視台的cosplay比賽,傳授點經驗唄。”
“黑曆史,不要提。”馮誌玨也回想起那段備受爭議的日子,“要打破次元壁哪有那麼簡單,最後隻是成全了電視台的演員。”
筱町繼續等著他的話,馮誌玨卻沒有再說下去。沒有詢問,沒有鼓勵,什麼都沒有。
筱町等著,等著,等著。
馮誌玨終於扭頭,似乎想問筱町為什麼不說話,在看到她的眼神,微張的唇輕輕的合上,許久,才吐出一口氣。
“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