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27歲  四十、 改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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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人流熙攘,季節的更替往往更先一步體現在人們的著裝上,白日漸短的光陰讓人來不及眺望金黃的落日,好像從辦公樓出來,太陽已經隱沒在高樓與塵埃後了。
    筱町攥這手機,無意識的擦拭著屏幕,一遍,再一遍。
    小心翼翼的想約男友出來,但是他卻說——
    “我想,我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好好思考彼此的心意。”
    就像常見的電視橋段,而最後的結局,往往離多聚少,伴隨著主人公低低的啜泣。
    筱町在心裏狠狠罵著自己,“笨死了,笨死了!”,一遍,再一遍。
    黎雨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筱町,她已經喝了三杯莫吉托,仍然沒有喝醉的樣子。
    黎雨向筱町道歉,說他們是被自己家裏的事情牽累。筱町搖頭,眼神哀傷。
    “跟你沒關係。是我的錯,一直都是我的錯,一開始就是我的錯,我錯得太離譜了。”
    直到黎雨送她回家,半夢半醒的筱町還在喃喃自語,不停不休。
    “我的錯,我錯了……”
    筱町消沉了很長時間,獨自一人的消沉,沒有找劉浩沅開解,也沒有找劉瀟傾訴。她想自己解決自己的感情問題,何況問題的症結就是自己。
    馮誌玨的工作室注冊成功,取名字中的“玨”意命其名為“輕光玨玉”,後期籌備工作進行的很順利,萱萱成為了工作室第一名正式職員,隨後易水寒久違的發表一條微博,表示願意為阿飛的工作室盡一份心力,至此,“輕光玨玉”工作室敲定在十月十日開業,消息一出,網絡又是一片人聲鼎沸。
    馮誌玨這邊越是繁忙,筱町這邊越是安靜,越是消沉。兩人的朋友圈沒什麼交集,對於彼此的近況也越是知之甚少。
    賀筱町不知道馮誌玨在安置辦公用品時不小心劃傷了手臂,流了許多血;
    馮誌玨不知道賀筱町在家犯了急性胃炎,一個人疼得暈死過去,一個人默默的醒過來;
    賀筱町不知道馮誌玨跑了幾個城市,磨破了嘴皮才簽訂了幾位有名的攝影;
    馮誌玨不知道賀筱町和一位難搞的客戶吵翻,搞砸了進行許久的案子;
    賀筱町不知道馮誌玨每天晚上都要送萱萱回家,一開始是擔心,到最後是習慣;
    馮誌玨不知道賀筱町越來越頻繁的跑去公園的白樺林,而寒水也在的巧合越來越多;
    他們都不知道,這所謂的“冷靜”,才是情侶最後的疏遠。
    隻是,馮誌玨開始對萱萱露出真心的笑容,寒水麵對的,確實筱町越來越長的沉默。
    “我錯了……可不可以給我改正的機會……”
    古人雲:“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古人又雲:“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古人可能還說過很多類似的話,史書文集浩如煙海,例證之事多不勝數。但是,除此,古人還有一句話:“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放在這裏或許牽強,但道理總不會錯,已經造成既定事實的傷害,哪管你如何彌補,傷害總是在的。
    罅隙已經存在,即使打了補丁,補丁下麵仍然不完整。站在對方的位置,感受自己造成的傷害,你會怎麼想?
    寒水亦沉默。
    寒水很想幫忙,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幫她挽回馮誌玨,還是要幫她脫離這種痛苦。
    寒水透過層層樹葉望著天空變換的雲朵,一會兒聚到一起,一會兒被風吹散。一片悄然零落的葉子闖進他的視線,葉子泛著金黃的邊。
    一葉知秋。
    坐久了的身體有點不聽使喚,寒水微微舒緩僵硬的神經,前屈拾起那枚落葉。脈絡分明,然已無生機。就像一麵鏡子,完整的倒映著自己的有心無力。
    寒水很喜歡筱町這個朋友,兩個人在一起時那麼舒服,他可以安靜,也可以活潑,不用刻意的客氣,也不用假裝的熱絡。這讓他不由自主想靠近,就像想親近一個溫柔的小姐姐,亦或是懂事的小妹妹。
    筱町的存在,總是比普通朋友多了那麼一點特別,有點像親人,有點像……
    寒水閉上眼睛,在冥想世界中,他絞盡腦汁琢磨要如何幫助這個特別的朋友,然後在低頭的瞬間,看見腳尖前橫過一條細細的線。筱町在線的另一邊孤獨而落寞,而這條線,是束縛,亦是警告,他盯著線,仿佛線也在無聲的望著她。他靜立,和線保持著固定的距離。
    沒有跨過那條線,不是沒有勇氣,而是太過陌生。
    十月十日,輕光玨玉開業。高朋滿座,喜氣盈門。
    隋強到底被青和拽了過來,別扭的道了一聲“恭喜”。次元圈子更有朋友遠道而來,遠遠近近總能聽到呼喚“阿飛”的聲音。劉瀟本也想來湊熱鬧,但看筱町勉強的笑容,便收斂了玩心,隻在前一天擔心的囑咐:“這是個好機會,你好好跟他談,一切都會好的。”
    站在往來的人流中,筱町的目光追隨著馮誌玨的身影,可總是在他回頭的時候,訕訕的放下打招呼的手,喉嚨也想被人扼住,發不出聲音。馮誌玨的目光也曾幾次停留在她的身上,但是呆立的筱町未給他任何回應,他也隻能繼續應付道賀的人群。
    濃重的陌生感包圍著筱町,讓她在秋日和煦的暖陽下感受到心底彌漫開來的涼意。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筱町安靜的坐在宴會廳一角,落寞的空氣自動阻隔了她和外麵的世界,有心過來搭話的客人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無神的雙眼後,都不約而同默默的離開,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發這位小姐身上悲傷的開關。
    但,有一個人例外,因為他已經看過太多次她這個樣子。
    筱町甚至沒有發覺身邊多了個人,即使那男人已經坐在那裏喝光了兩杯飲料。
    他一直沒開口,直到萱萱發現了他。
    萱萱拎起鑲著小白花的綢布長裙,踩著粉色的小巧高跟鞋,轉了兩個圓圈才找到和老友敘舊的馮誌玨。今天的萱萱很漂亮,臉上隻是素雅的淡妝,一直的長卷發也拉直染回了黑色,修身的長裙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仿佛恍惚間,那個曾經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已經成長為亭亭玉立的佳人淑女,佇立一方。
    聽了萱萱的話,馮誌玨吃驚的看過來,兩個人仿佛被圈在一個小世界裏,與世隔絕。他皺了皺眉頭。
    馮誌玨跟客人說了抱歉,轉身離開,萱萱馬上繼續和客人的對話,場麵沒有冷落半分,幾位都欣賞的看著小姑娘。
    筱町呆呆的看著馮誌玨朝自己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喉嚨被扼住的感覺再度襲來,胸口堵得厲害。馮誌玨禮貌的伸出手,對著筱町旁邊的方向。
    “寒水,你來了!還怕你公事纏身來不了。”
    “原來給我的邀請隻是做做樣子?”寒水一如既往的溫和微笑,如同所有道賀的客人。
    “開玩笑,工作室沒你的幫忙,肯定不會這麼順利。我隻是想你若不來,我尋個時間上門感謝就是了。”
    “這麼客套,太假。”寒水越發開著玩笑,隨後變魔術般從身後掏出一張紙遞到馮誌玨眼前:“不知道準備什麼賀禮,獻花花籃你已經收了一堆,沒多大意思。不嫌棄的話,這個送給你。”
    寒水的自來熟和第一次見麵一樣觸動著馮誌玨的神經,他兀自思考著他們倆什麼時候親密到了可以隨便說話的地步,然而在看清紙上的內容後,單手拿紙改為了雙手,就像紙張突然有了重量。那是一直合同,勞動合同,甲方輕光玨玉工作室,乙方寒水(易水寒),下麵是寒水飛揚的簽字和鮮紅的指印。
    “可惜不是全職,還請老板別嫌棄。”馮誌玨待要說些什麼,寒水再一次搶在前麵。“這件事你知我知,認識這麼久,你了解,我討厭麻煩。還有——”寒水壓低了聲音,看了一眼一直傻呆呆的筱町,“筱町和你都是我朋友,我真不希望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你忙得恨不得影分身,她愁死個人。到底怎麼樣能不能痛快點兒?拖著就能解決問題?”
    “可是……”馮誌玨快速從震驚中收回神誌,眼神多了茫然:“我們的問題,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
    “但總要說清的!”寒水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但也隻是換了一個角落,果然他隻是對馮誌玨一個人自來熟。
    這種宴會老板總是被千呼萬喚,馮誌玨不敢怠慢客人,但看著筱町又無法撒手不管。踟躕半晌,他終於選擇了妥協,坐到寒水離開的位置。
    視線逼近,筱町就像受驚的小鳥,慌張的移開視線,指甲無意識的刮著手中的高腳杯。
    馮誌玨盡量放緩語調,輕輕的說:“對不起,這些天是我冷落你……”
    “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我可以改的!”雖然不敢對視,筱町還是想抓住一線生機。
    “哎,你不要像個孩子一樣好不好?”馮誌玨無奈的低語,“檢討認錯,然後一點點分析改正,你當感情是數學題嗎?愛情,是衝動,是沒有任何理論支持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純粹的衝動,你錯的是‘去思考’這種行為的本身,你懂嗎?”
    “……”
    “改,改什麼,有什麼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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