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的燈光映照著迷離的人們。
    舞台上有一支樂隊，主唱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曲，糜醉的。
    相對於調酒師精彩的手藝，客人們更喜歡飲啜那液體。
    似乎比別家要安靜的樣子，女人稍微寬了心，遠遠望了望吧台，還是選擇坐在了角落。
    有些事，要一步一步來。
    但是，還是有哪裏不對。
    女人環顧周圍，看見那個向自己走過來的服務生眼裏也有疑惑。
    到底是哪裏不對……
    “小姐，請問……”
    “啊，對了，為什麼沒有舞池？”
    印象中的酒吧不就應該是酒池肉林群魔亂舞麼。
    服務生沒有回答，好像是自己故意扯開話題一樣，難道，重點不對？
    女人又仔仔細細的瞄了幾眼酒吧的諸“前輩們”，順口說了一句讓自己想撞牆的話。
    “都是男生啊這裏……”
    服務生欣喜的表情告訴女人，您終於知道了。
    女人想死了。很想死。
    不是這麼巧吧，姐第一回進酒吧就來這麼刺激的！這麼說的話，剛才那個男人也是——不會吧，小說看多了我在做夢對不對？
    高腳椅變得很燙。女人站起來太過用力，傷口似乎又流血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女人慌亂的雙手合十小聲念叨，祈求服務生假裝沒看見自己。
    必須光速消失。
    離門還有五步，三米，一秒鍾。
    “姐！姐你來啦！我聽你的話，帶我回家姐——嗝！”
    酒氣撲麵而來，女人眼前一片漆黑。
    來人抱得很緊，隨著酒嗝起伏的胸膛蹭著女人的臉，她沒法張嘴，說不出話來。女人想揍人，可動彈不得。
    來人身體失去平衡，搖搖欲墜。
    女人終於想到了自己的高跟鞋。
    “劉浩沅你清醒一點兒！”
    女人的鞋跟離醉鬼的小腿還有半厘米的時候，被拉開了。女人悻悻然整理衣服。
    離開了自己，八爪魚立馬黏上了送上門的“抱枕”。
    “寒、寒水你去、去告訴祁陽那混蛋！告、嗝告、告訴他大爺我沒他一樣活！祝他，呃，祝他新婚幸福，嗝！還有，呃，新、新婚幸福斷子絕孫！”
    女人滿頭黑線，原來男人失戀了和女人一樣惡毒。
    男人努力了幾次也沒辦法趴開身上的八爪魚，無奈的向女人笑笑。
    “抱歉，他喝醉了。”
    女人支吾著不知道如何接話，是要說“就抱一下沒關係的”還是“失戀嘛我理解”？
    不過，是他。小腿上的手絹突然間很有存在感。
    男人左顧右盼，這時刻夜店正開始熱鬧起來，服務生應接不暇。男人感覺被懷裏的酒氣熏得自己也要醉了。
    “小姐，能不能幫個忙？”
    這裏是都市的繁華區，打車還是很方便的，即便是這個小巷子。
    女人熱心的打開車門，看著男人把那一灘肉泥塞進後座，然後扯開了白襯衫上麵的兩個紐扣，長出一口氣。
    雖然光線不大好，但是，看起來還是蠻帥的。
    “謝謝。”
    司機關掉“空車”燈牌。男人關上車門。
    男人打開了車窗，司機皺起了眉頭。
    “小姐，那裏是——是隻讓男人進的地方，你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不就是Gay吧麼，我也沒那麼純潔，女人默默的在心裏支起“腐女”的小旗。
    “知道了，謝謝。再見。”
    品性還不錯，可惜了。車子消失在巷尾，女人習慣的踢著鞋尖，瞥了一眼後麵的世界，想起了網絡上大家的一句玩笑話，“這年頭，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喧囂的熱鬧逐漸升溫，心裏的世界卻在漸漸冰冷。
    矯情的，抗拒著，可是又在拚了命的，改變著，倔強的。
    有些晚了，明天再繼續吧。
    不管是不是借口，女人隻想馬上縮回自己的蝸牛殼，外麵稀薄的空氣讓她快要窒息。
    一輛出租車進來了巷子，女人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有人，不是空車。
    出租車停下了，在女人身邊。後車窗打開，就像時光倒流一般，那張臉又出現在“紅房子”的曖昧霓虹中。
    “晚上女生一個人不安全，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算是感謝你的幫忙。”
    “不用了我……啊，那謝謝了。”
    女人硬生生將習慣的那句“我很安全”扼殺在喉嚨裏。
    改變的第一步，改變外觀，改變的第二步，改變習慣。
    第一次被男人送回家。
    第一次被陌生人送回家。
    第一次被陌生男人送回家。
    是否要說改變的第一天就所獲頗豐呢。
    女人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裏，打開電腦，遲遲敲不出一個字。
    這也是壞習慣啊要改掉，女人猛得合上了電腦，一秒後又打開。
    “改變，第一天，還不錯。”
    博客上向來滔滔不絕的人也變了。
    這間房子的燈光第一次熄的這樣早。
    窗台上的那盆綠蘿愈發的生機勃勃，想到那天在街角撿到被丟棄的殘枝，成就感鋪天蓋地。一根不到十公分的小家夥已經爬滿了花盆，冒出數支新芽。
    女人來開窗簾，迎著耀眼的晨陽。
    改變後的第一個工作日。
    女人起了個大早，想著美容院的情景，笨拙的開始第一次化妝。
    說是化妝，也不過就是簡單的粉底眼影而已。
    果然是看著容易做著難，女人洗了四次臉後看著鏡子中還算不奇怪的一張臉，果斷放棄了睫毛膏和唇彩。
    係上手表，化妝還真是浪費時間。
    長發被幹練的挽成馬尾，發圈綴著兩顆古香古色的珠子，黑色開襟長袖短西裝，衣領處別著鎏金絲點藍斑的蘭花胸針，立挺幹淨的白襯衫，筆直純色的修身西褲，尖頭高跟的亮麵皮鞋，女人打量著鏡子中稍顯陌生的自己，抓起桌子上的漆皮公文包。
    雖然起的很早，但是一通折騰下來，還是差點遲到了啊。
    女人迅速的打開電腦，然後去休息室衝了一杯咖啡。
    話說在這種環境下的改變，有用嗎？
    女人本科畢業後就考上了公務員，然後如傳說般做著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生命的工作，拿著跟傳說截然相反數額的薪水，最後終於受不了自甘墮落的日子，跑到一個小單位做網頁設計，沒事便接受或同事或主顧“公務員都不幹的奇葩”問候。
    “姐姐受什麼刺激了這是？”
    單位裏和女人關係很親的劉瀟接了一杯白水，大紅色的指甲從上晃到下。
    “沒什麼，重新做人。”
    劉瀟一口水嗆進了鼻子裏，從桌子上扯來七八張紙巾。
    “穿越還是妖怪附身？”
    “精神分裂第二人格把原來的我消滅了。”
    “哦，第二人格恭喜你終於見光了。”
    女人默契的握上劉瀟裝模作樣伸出來的手，二人相視而笑。
    “說正經的，怎麼了？”
    “突然想開了唄，你不是總在我耳邊嘮叨，現在我乖了、聽話了，怎麼？不喜歡？那我改回去。”
    “別別，挺好的，這樣。”劉瀟認真的看著女人，“不過……”
    “不過什麼？”女人低頭掃視，難道哪裏搭配錯了？
    “不過老板已經在你辦公桌那兒等半天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接洽？”
    “啊死人不早說！”
    項目上周已經完成了，女人無視老板微慍的臉色，利落的打開文件。
    是一張科技公司的平麵廣告樣圖。這是第三稿。
    女人自覺的做著心理建設，第四稿第五稿第六稿，不用大意的來吧！
    “還不錯。下午客戶公司的經理過來看樣，我有會議，你接待一下，正好有什麼問題你們直接溝通。”
    呼，真不容易。女人放鬆的踢踢鞋尖。
    食堂午飯主菜是青椒炒肉和蝦皮南瓜，都是女人愛吃的。怎麼感覺決心改變後運氣就變得好起來了？
    女人用兩根手指夾著名片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
    “祁陽……”
    好像有點耳熟。
    下午陽光明媚的俗氣又溫暖，女人搖著剛從午日夢回中掙脫的腦袋，告訴電話的另一邊請客人進來。
    女人拿起筆記本電腦，和劉瀟打了聲招呼便進了會議室。
    劉瀟進休息室泡了兩杯茶水。
    有人領客人進了會議室，劉瀟給客人放好茶水後站在女人旁邊。
    “你好，我是祁陽，是**科技的經理。這是我朋友，正好找我有點事就順道陪我過來了。”
    客戶經理是個典型的活潑燦爛男，二十七八，清爽帥氣，一副一腔熱血搞事業衝動是鬼也不怕的樣子。
    “你好，我是賀筱町，你公司廣告設計的項目負責。”
    本來打算馬上開始談工作了，那位朋友的手忽然伸到了麵前。
    “你好，我是寒水。”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