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不倒的旗幟
    戰爭以無法想象的速度潰敗了，在新選組和見回組取得了小幅的勝利之後，手塚以為僵持還可能要持續很長時間。可是一天早晨手塚正在房頂上用望遠鏡查看敵軍的動向，卻意外的發現幕府軍正在撤退的跡象。手塚讓海堂出去打探消息，海堂最後帶了個人回來，是撤退押後那隊人的小隊長。
    “總之接到上麵的命令讓撤退，就撤退了，聽說局勢已經一敗塗地。”那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之情。
    “你他媽的聽誰說的，我們已經一敗塗地！”跡部吼道。
    “鬆平殿下，您怎麼在這裏？”看到跡部，那個人瞠目結舌大吃一驚。因為他早就聽說了幕府的重要人物躲在大阪城，拒絕上前線，所以大家士氣都非常低落。
    “你管我在哪裏！”跡部吼道，“你們不知道這樣一退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
    “我們要是退得慢了說不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小隊長說。
    “混蛋！”跡部氣得踹了他一腳，跟這種人根本講不清楚大道理，再說他也隻是奉命行事。“哪個王八蛋下了這樣的命令？”在這樣的戰爭中，隻要有一部分人開始撤退就會引起恐慌，然後所有人都會爭先恐後的逃命，兵敗如山倒，人數優勢現在已經成了劣勢。然後局麵完全失去控製，他們恐怕隻能一退再退，放棄一道道防線，最後恐怕隻能退到大阪城了。戰爭已經成了敗局，明明取得了好幾場勝利的！跡部憤怒的以拳擊掌，“手塚，我要趕回大阪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你們也布置一下撤退吧！”
    靠一個見回組和新選組是無法抵擋薩長軍的，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安排河村和冰帝的眾人護送跡部和忍足回大阪，手塚開始部署新選組的撤退。唯一在戰場上取得勝利的兩股力量新選組和見回組其實也遭到了重創，人員幾乎損失了一般，用生命的代價換取的勝利，就這樣拱手相讓了，誰也不甘心。
    “我們還有大阪，讓我們在固若金湯的大阪城與敵人決一勝負！”這是手塚做的撤退動員，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了，如果領導人的戰鬥意誌不存在了，再堅固的城池也隻是一座空城，不攻自破。但是現在飽經創傷的他們需要一個鼓舞士氣的希望，所以即使是自欺欺人的話，手塚覺得依然有必要。
    “我留下來殿後。”手塚看了看周圍，青學一幹人等，現在隻剩下海堂，桃城和越前在身邊了，感慨萬千的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新選組就交給你們了。”
    “部長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越前不動聲色的說。
    “什麼？”
    “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當英雄，卻讓我們領著人逃跑。”
    “是啊，是啊，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蝮蛇你說是不是？”桃城附和著越前的話，尋求海堂的同意。
    “混蛋，現在可不是講義氣的時候。”海堂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部長的做法是對的，不是嗎？”
    桃城和越前對望一眼不說話了，的確撤退最忌諱的是一窩蜂的逃跑，斷後是必要的，否則敵人掩殺過來，他們恐怕會全軍覆沒。即使他們再強，撤退和衝鋒的心態可是不一樣的，撤退的時候想的總是怎麼全身而退，戰鬥意誌薄弱，衝鋒的時候可是豁出去了，總是想著多拉幾個墊背的。
    “但是隻留下部長一個人是不是……”桃城猶豫著說。
    “部長就是新選組的代表，能抓住他可是莫大的榮耀！”越前拆穿了手塚的算盤，“但是部長，你可別急著送死啊！”
    “你放心，我還沒打算讓你為我哀悼。”手塚說著重重的拍了怕他的肩，也許從今往後，這雙稚嫩的肩膀上將要挑起新選組的未來了。但他相信再沉重的命運也不會打垮越前，穿越以來幾乎是為一個沒有讓自己操過心的人，最快的適應了形勢的變化，從來沒說過怨天尤人的話，一直默默的磨練自己的劍術，這就是越前，青學的支柱，將來也會是新選組的支柱。
    目送著隊伍消失在暮色蒼茫之中，手塚將新選組的“誠”字旗插在屯所的中央，在旗下點起了熊熊篝火，然後坐在火堆旁靜待敵軍的到來。火光在旗幟上跳動著，鮮紅的顏色顯得有些凝重。這麵旗幟幾乎是用血染成的，是敵人的血也是自己的血。拋開戰爭不說，為了維護京都的安全，他們斬殺過不少不法浪人，也犧牲過很多兄弟。不在乎普通民眾將他們看做壬生狼，也不在乎尊王攘夷派將他們當做劊子手，一直以來為了理想而戰的他們每一滴血都流的問心無愧，所有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即便有一天勝利者書寫的曆史將他們所有崇高的意誌一並抹殺。從那些平淡的字句中，從來找不到逝去的那些生命的靈魂，他們的靈魂隻活在當下，此刻手塚已經把自己的靈魂寄托在這麵大旗上。
    敵人的腳步近了，手塚能聽到成千上百的人掩殺過來，衝著這麵染著他們同胞鮮血的大旗，衝著新選組鬼之副長的惡名。
    “隻有你一個？”率先衝進來的人驚奇的看著站在旗幟之下的形單影隻的手塚，出乎意料的情況讓大家一時之間呆住了。
    “土方？”頭領丸井和柳生隨後趕到。
    “想取我人頭的盡管上好了。”手塚沉聲吐氣，慢慢拔出來寒光閃動的寶劍。
    丸井凝視了他片刻，在網球場上手塚似乎已經是神話，而此時手塚身上散發出來的凜然不懼的氣勢也讓他不敢小覷。“手塚，別怪我不客氣。”丸井說著揮了揮手中的刀，手下的人立刻形成了半月形的包圍圈，舉起了手中的槍。雖然讓一代英雄如此死去是一件非常卑鄙的事情，這是減少己方傷亡的最好方式，作為統領的他也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
    “不必客氣。”手塚道，“戰場上勝者為王。”他雙手握劍，插入腳下的土中，周圍的空氣以劍為中心，開始旋轉起來，很快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手塚領域！”丸井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一招，但是要是手塚領域的話，所有射出的子彈都會飛向同一個目標，手塚無疑自取死路。有些困惑的丸井揮了一下手中的刀，第一輪子彈射了出去，不明白的話隻能試一試，他就不信手塚有什麼方法能夠避開子彈，子彈的速度可不是網球所能比擬的。
    “啊！啊！”接連傳來幾聲慘叫，站在最前排放槍的幾個人竟然被子彈打中倒了下去，原本半圓形的包圍圈已經形成了一個缺口。
    這怎麼可能！丸井幾乎不敢相信，向著手塚飛去的子彈竟然中途改變了方向，轉向了自己人。
    “莫非這是傳說中的……手塚魅影？”柳生腦海中忽然跳出著四個字來，那還是在備戰全國大賽的時候，真田曾經預判過手塚球技的進化，手塚領域之上一定是手塚魅影，那時候他們都以為真田杞人憂天了，真田卻非常認真的說，有備無患。但是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這一出神入化的招式，但是手塚現在要對付的可不是網球，而是子彈。雖然不可思議，但是隻有一個答案，手塚鬼化了，擁有了可以匹敵鬼族的力量。
    “難怪赤也那小子會失敗，原來是拜手塚所賜。”丸井恍然道。
    “後退，然後繼續射擊。”柳生果斷的下命令，即使手塚再強，維護著這樣大範圍的氣流漩渦，是非常消耗能量的，手塚魅影的波及範圍不可能高於子彈的射程，隻要他們退到魅影範圍之外，就可以保證自身安全。這樣坐以待斃的情況下，手塚你能撐多久呢？既然這是你的願望，為新選組爭取撤退的時間，那麼就成全你。一波又一波的子彈射向風暴的中心，然後改變方向飛旋而出，力竭之後落到了地上。兩撥人輪流射擊不給手塚絲毫反擊的機會。這樣下去手塚最後的結局無疑是被亂彈射死。
    想起赤也，兩個人不禁又想起因為新選組而喪命的桑原，仁王雖然好好活在人間，但是因為在天王山欠了乾一個人情，從此退出了曆史舞台。這盤根錯節的仇恨雖然是形勢所迫無關個人恩怨，但是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放過手塚。感覺到周圍氣流的湧動明顯的減弱了，柳生從身邊的人手中接過了槍，將子彈上膛，槍在他手中發出微微的光芒。
    “手塚，別忘了我也是鬼族的一員，這一槍我會直取你的心髒！讓你嚐嚐鐳射光束的厲害！”柳生隔著旋轉的氣流瞄準了站在漩渦中心的人，手指扣動了扳機。
    “部長！”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空中一聲暴喝，眼前黑影閃過，一刀砍在槍上，柳生這一槍已經失了準頭。在眾人錯愕的瞬間，交換放槍的兩隊人略有遲疑，手塚已經拔劍而起殺入了人群之中。
    “海堂，你怎麼來了？”手塚一劍揮出，周圍的四五個人立刻失去了戰鬥力。
    “部長！我們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海堂和手塚背對而立，短兵相接，步槍便失去了原來的威力，加之鬼化後的手塚威力大增，長劍一劃，無人能近身。但是麵對著重重包圍，要殺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亂戰的形勢持續了很久，卻始終一殺不出一條出路，而身體正在接近極限，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挑起了手塚嗜血的欲望，黑發正逐漸退卻色彩，當它們變成白色的那一刻，或許就是他失控之時。
    砰地一聲槍響從遠處響起來，手塚急切的看了一眼海堂，見對方無礙，正在詫異之時，眼角的餘光偏見那麵鮮紅的“誠”字旗，正緩緩倒下去，倒向燃燒的火苗。
    “不！”手塚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身體一滯，第二聲槍聲立刻響起。“部長！”海堂叫了一聲，撲倒在他的懷裏。
    “海堂！”手塚高聲叫著，一手揮劍擋開了所有的刀劍，一手攬住了他的身體，觸手所及的卻是滾燙的鮮血。那本是射向自己的子彈，卻被海堂用身體擋住了。“不，海堂！你不能死！”手塚大叫著，寶劍揮出弧形的光焰，逼退了眾人，將海堂放在了地上。視線開闊的柳生很容易鎖定了目標，正準備放第三槍。正在這時一匹黑色的健馬越過屯所的斷壁殘垣直衝柳生飛奔而來，馬上的人黑衣與馬匹與夜融為一體，頸部飛揚的白色圍巾卻非常耀眼。越前經過火堆時，空中一躍，伸手抄住了正在倒下的旗幟，手中刀飛向柳生，阻止了他的射擊。人卻躍下馬匹，雙手將旗幟揮舞起來，風聲颯然，眾人隻覺得眼前一片紅色的波浪遮住了視線。當他們回過神來，再看時，越前已經落在手塚身後，將旗幟插在了地上。
    “部長，放心吧，人在旗在！這麵旗幟永遠也不會倒下去。”
    “越前！”
    “哼，大言不慚！”數度被打擾的柳生正準備再次舉槍瞄準時，一雙手握住了發燙的槍管，將槍輕輕的壓了下去。
    “真田？”剛才全身關注的對敵的柳生根本沒有注意到真田的到來。
    “這裏交給我吧。”真田沉聲道。
    柳生疑惑的退後一步，看著手塚他們。奇兵隊隊員得到真田的示意，手握武器將手塚圍在中央原地待命。
    “海堂！海堂！”血越流越多，生命正從海堂的身體裏流逝，剩下的唯一一瓶變若水，被跡部帶走了，手塚沒有任何辦法救他。
    “海堂前輩，你好狡猾，明明說好了一起走的，自己卻偷偷回來。”越前含著眼淚說，他和桃城發現中途失蹤的海堂立刻明白了他那時所說的話的用意，將隊伍交給桃城，越前立刻趕了回來。“我可是答應過桃城前輩，要把你帶回去的。”
    海堂失去血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慘淡的微笑，自己不在身邊，沒有人和他對著幹了，那個家夥會感到寂寞的吧？但是能為部長而死，今生也值了吧？自從加入網球部以來一直都是懷著敬仰的心情追趕著部長的腳步，即使明白永遠也不可能超越他，但至少還可以為了青學奉獻一份力量。“部長……”海堂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你不能……有事……你還要帶領……新選組……”
    “不，不是的，我的使命是保護你們的安全，你知道嗎？”手塚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難道他付出的一切隻是為了看著他們死在自己麵前嗎？
    “越前……”
    “在！”越前單膝跪地，握住了海堂伸過來的手。
    “越前，部長……就交給你了。”
    “學長們都太狡猾了哦！”越前哽咽著說。
    吐出一口鮮血，海堂的目光渙散了，生命已經離他而去，隻有臉上那一抹微笑，還依然生動。他並沒有否認越前說的話，活著也許比死了更難，活著的人需要承擔失去同伴的痛苦，而最先死去的人無疑是最幸福的。
    “啊！”手塚抱緊海堂的身體，悲天愴地一聲慘呼，從觸及鮮血的雙手開始身體產生了詭異的變化，肌膚變得幾乎透明，頭發迅速變成了白色，雙眸染上了血色，插在地上的寶劍顫抖著發出聲聲悲歎，像漣漪一樣在地上擴散著，每個人都感到不寒而栗，最深沉最原始的恐懼從內心深處湧動上來，對於生的渴望，對於死的畏懼，讓他們幾乎拿不住手中的槍。一向不動聲色的越前，都感到心在顫抖。
    “越前，再不阻止他暴走的話，他會一次耗盡所有的心神灰飛煙滅。”真田大吼一聲，將越前從失神的狀態拉回現實，“變若水的副作用我想你也很清楚。”
    “哼，站著說話不腰疼。”越前冷聲道，他明白真田所說的一切，變若水並不能給人超能力，它隻是將人潛在的能力激發出來，發揮到淋漓盡致，潛能力不是無情窮無盡的，一旦耗盡，人立刻就會油盡燈枯，消失無蹤，但是手塚處於這樣的狀態，如果阻止他發泄心中的悲痛，真氣在體內亂走隻怕走火入魔，這真是兩難的境地。
    “真田，有本事一對一過來較量一番，躲在一邊放冷槍算什麼英雄。”越前放棄了勸說的打算，安慰別人也不是他的長處。所以他用挑釁真田的方式來轉移手塚的注意力。隻要冷靜一下，手塚一定會好好控製自己的。
    “你帶他走吧。”真田沒有理會他的挑釁，揮了揮手，包圍的人離開退到了他的身後。
    越前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很難相信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致他們死地的真田竟然放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還不到我和他決戰的時候，”真田淡淡的解釋道，“出於對手塚的尊重，我要徹底擊敗他。”
    “你什麼意思？”
    “我要他看到新的未來在我手中誕生，這樣他才能了解自己有多麼失敗。”
    越前笑了，“你恐怕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因為我們要追求的東西並不一樣，不擇手段獲取的未來，永遠也不會得到部長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