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可起來也不知道做什麼。（某姐：這麼冰冷的閣樓四壁，房東大爺你怎麼好意思天天上來催房租。）
    真想找個人說說話。
    怎麼以前沒注意過自己連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難道是在新環境裏呆了幾天，突然被改造得更像是個人類了。王琦自嘲的笑了笑，人類才會有各種情緒。
    下午臨下班的時候，劉彥海開了個對貿易商正式宣戰的動員會，又給每個人派了一大堆的活兒。雖然這對自己都不是什麼難事兒，但他講話時的神情，那種勢在必得、又特別認真的勁頭，王琦想想都覺得有意思。這家夥，真該讓他吃點苦頭！這樣他就知道什麼事都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可當他指名道姓，就讓自己去負責北方鋼材市場的渠道建設時，自己為什麼沒有拒絕？
    北方鋼材市場主營螺紋鋼，是同類型鋼材市場中規模最大的。市區比較有實力的貿易商都在這裏設有經營網點。因為前期聶小東已經對這裏的客戶和市場環境做了調研，確定了需要開發的重點對象，剩下的就是具體的實施。
    “現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打通跟這些家公司的關係，我們得找到這個市場的管理者，想辦法讓他出麵來聯係各家的負責人。”劉彥海說這話的時候就一直在看著王琦，“王琦……這件事你來負責！”
    這是他的原話。
    他憑什麼那麼肯定自己就會按他說的做，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助理該負責的事兒。更何況……關鍵是……這需要去麵對那個絕不希望在這種場合打交道的人。
    為什麼要去操心這些事！王琦煩躁的在床上翻了個身，隻不過是想在這個公司臨時安頓一下，好度過眼前的困難時期。一旦有人給自己投資，比如這個市場的管理者自己的債主吳關章，如果能打動他給自己一些資金，他怎麼會去做什麼小職員。
    可吳關章為什麼要替自己還債？王琦實在沒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交集。如果讓他知道自己還找了份工作，那原來的協議還算不算數？後果又會怎樣？這兩個多月沒人追債的日子，王琦還真有些不適應。
    努力回憶這兩年間跟吳關章所有的接觸，但記憶少得可憐。
    最初的三四個月，在北方鋼材市場，他隻去過兩次吳關章的管理處。不，確切的說是去過好幾次，但隻有兩次見到他。一次是去了解鋼材市場的情況，很自然的被打發出來；第二次，是想試著說服他投點資做期貨，想著自己硬著頭皮一臉惴惴地找上門，卻在他那些夥計們同情的目光中顫巍巍地逃出來，那真是難忘的記憶。
    之後的一年多他在周浩那裏做交易，也沒怎麼見過他，再後來就是他的茶館。
    吳關章在市區有一棟閑置的別墅，剛開始隻有關係不錯的幾個人常去那裏打麻將，後來去的人多了就被改造成一個茶館。現在人氣更旺，鋼老板們沒事兒就在那兒聚集。
    周浩常帶他去那裏，王琦心裏清楚，他那是想幫自己攬幾個客戶。
    隻是那跟吳關章有什麼關係——他的茶館，卻幾乎見不到他的人影。即使偶爾看見，也不過是呆在某個角落或自己或跟一兩個朋友喝茶聊天。王琦並沒怎麼注意過他。
    直到兩個月前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個大清早，王琦忽然對大院中間堆著的螺紋鋼產生興趣，天天在這個市場溜達，天天做著螺紋鋼的期貨交易，卻從沒關注過真正的螺紋鋼長什麼樣子。
    他悠閑地漫步在一堆堆的鋼材中間，比較著每捆螺紋鋼筋上掛著的金屬標牌，上麵印著廠名、鋼筋牌號、批號、規格及檢驗代碼等，還有些符號看不懂，他正想著要記下來回去查查，身邊就竄出來三個人。
    討債的。
    這幾個人，沒事兒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出來給他幾下子，他早習慣了。以前大多是把他堵在家裏，不知什麼時候也開始出現在鋼材市場，最近兩個月來得更勤。可能是到了年底，怎麼也要有個交代。
    他們把王琦拉扯到附近一人高的鋼材空隙處，二話不說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王琦下意識地護住頭和臉蹲坐在地上。
    一陣頭暈耳鳴，王琦感覺有點兒喘不上氣，又是一下刺痛，有一腳踹在他的肋骨上。正當他覺得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落在身上的拳腳停了下來。
    王琦抬起頭，見有兩個人攔住了那幾個毆打他的人。
    吳關章從他們身後走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那幾個人不知道吳關章是什麼來頭也沒敢太放肆，其中一個打量著吳關章挑釁著回答：“他欠了錢，你管得著嗎？”
    吳關章眯著眼，冰冷的目光在那三個人的臉上依次掃過，最後對著剛才答話的那個人，“欠了多少？”
    “連本帶利46萬7。”一副你少管閑事的樣子。
    吳關章朝王琦看過去，王琦垂下眼簾沒有否認。
    “明天早上9點，帶著欠條來拿錢！”
    “以後，不要讓我在看見你們，也不要在找他的麻煩！”緩慢的語氣中透出陣陣寒意。
    “如果讓我知道有下一次，”吳關章猛地一把抓過那個人的衣領，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會死的很難看，知道嗎？！”
    蜷在地上的王琦勉強坐起身來，他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