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暗夜圓舞曲 ACT7:深夜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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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魯卡多的住所出乎意外地整齊,樓閣裏擺放了很多不知名的書籍,我隨著他進去時剛好看到文森特正在桌子上不知寫些什麼,彎彎曲曲的字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符咒。
“那是尋人咒,估計是隔壁的小女巫教給他的見麵禮。”阿魯卡多取笑他,我也偷偷笑了,看來隔壁的女巫小姐確實可愛。
文森特有些不滿地停下筆,並把寫好的稿子收放起來,問道:“先生,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您還為未告訴我這位看起來也不是善類的小姐是何方人物?”
不是善類的小姐?文森特這稱呼讓我哭笑不得,這百年來我一直扮演著善良的角色,文森特倒是第一個這樣形容我,讓我不禁對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被文森特這麼一問,阿魯卡多不好意思地笑了,從再遇的那天開始到此刻,我不知道文森特是怎樣的存在,他亦不知我到底是什麼?
“伊!”
阿魯卡多遞給我一杯醇香的咖啡,我才回過神,他便邀請我入座,故作姿態笑對我們說:“我最忠誠的哈利斯先生,我最親愛的哈利斯小姐,能讓你們真正見上一麵,是我的榮幸!”
說完這話,文森特激動地站了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倒是很平靜地朝他舉了舉手中的咖啡,笑而不語,文森特按耐不住地問阿魯卡多:“她不是血族,為什麼會姓哈利斯?還有我……我那……”
“你那最疼愛的妹妹不是長眠在地底嗎?”
阿魯卡多替文森特說不出的話說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確實不是血族,但同我們一樣都是永生史上的同類者,我帶她去見過阿伽門德,並將她認作女兒,因為她和她長著一張極其相似的臉。”
他們口中的那個她,我很早便知道,但為何此刻聽起來感覺有種淡淡的悲傷,文森特不可置信地盯著我,許久才說:“那時初見你總覺得異常熟悉,也許是時間過得太久了,久到我連我那妹妹的容顏都已經忘卻,直到現在,我仍不相信,這世間為何會有如此相似的容顏?”
“不是時間太久遠,隻是當年她離開後,你選擇了忘卻,忘卻關於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音容笑貌,如今我將伊麗莎白正式介紹給你認識,就意味著喚醒你那被塵封的記憶,但是……”
阿魯卡多走到我身側,對文森特很嚴肅地說:“……再怎麼相似的容顏都隻是相似,逝去的人永遠都回不來了。”
他那包含過去的滄桑回憶的話語,讓我有些愣住,原來阿魯卡多是在害怕我被當成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也許在他心裏,雖然放不下曾經的愛,但好在我還是那個出身低賤的小奴隸,不是那個高貴美麗的公主,所以我對他心存感激,他給予我一個新的身份,卻不是替代品。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文森特,我希望你待她就如一個新朋友,你最愛的妹妹已經不在了,不要有所期待,她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你我心中的那個人。”
阿魯卡多說這話時,每一句話都非常平靜,甚至是缺少抑揚頓挫,卻充滿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有一種透徹骨髓的尖銳和恐懼,文森特突然變得不知所措,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懼,隨後他微微地點了下頭。
“我明白了,請先生您放心,我同樣會以生命為代價保護好伊麗莎白小姐的!”文森特的話令我感到很意外,然而我卻直接拒絕了他的宣誓。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從此刻起,我希望你們不要有任何種族的歧視,大家都已經是為了一個奔潰的原則而走到一起,不要還未走到最後就自相殘殺起來。”我重新倒上一杯咖啡,對文森特也對阿魯卡多說,我話中之意他最明白不過。
文森特似乎有些不明白我所說的話,充滿疑惑地問:“大家都是同類者,伊麗莎白小姐,您是指什麼呢?”
“她的意思是讓安達一起過來和我們共謀未來。”阿魯卡多直接了斷地回答了文森特。
果然,文森特聽到安達頓時就怒氣衝衝地說:“您是說住在小姐家的那個獵人,這絕對不可能,如果我們都被他抓住了把柄,肯定會大難臨頭,他們那令人惡心的協會從來對我們都是趕盡殺絕。”
阿魯卡多卻不對他做出任何解釋,他的表情和平時一樣沒什麼起伏變化,隻是緩緩把難以言喻的眼神投向我,大家都不歡迎安達的加入,更不允許他來到這兒,在我們的世界裏,他才是闖入者,才是異類,根本不可能走在一起,這一些我何嚐不明白,他們有他們的顧慮,隻是我始終放不下安達,舍棄不了他,如果再這個時候背棄他,我覺得我自己會充滿愧疚,那個孩子,從二十年前離開協會後,就獨剩我一人陪伴在他身旁。
“安達離開協會已經很多年了,這些年來他也不曾從事於獵人的工作,我們都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我願意以我的性命擔保,他不會傷害我們的!”
我很是認真地說,也希望讓他們放下對安達的敵意,畢竟那孩子從和我在一起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然而,阿魯卡多卻朝我笑了笑,說:“親愛的,你說以你的性命擔保,那我們不知要死多少次才算是死得徹底,你的命太不值錢了,你想要保護他,也用不著把話說到這份上,你真的以為你還是人類啊?”
阿魯卡多的話讓我感到很不滿,我有些生氣地放下杯子,對他們說:“我相信安達,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伊,不要太相信一個人,瑪爾多特家從來就不是善類,盡管你和他現在惺惺相惜,但本質的東西永遠也改變不了,不要最後傷到的是你自己。”
瑪爾多特家從來就不是善類,不僅是尼古拉斯說,就連阿魯卡多也是這樣說,難道在他們的眼中,一個家族就代表了所有嗎?這對於安達來說太不公平了。
我惱怒地看著他們,阿魯卡多為我重新倒上一杯咖啡,緩緩地說:“關於安達是敵是友,這個問題我們暫時先不討論,文森特,你不是說找到了隱匿在格希斯洛的血族聚集地了嗎?”
文森特從櫃子裏重新拿出一張新的圖紙,上麵仍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他看著阿魯卡多,似乎在猶豫些什麼,許久才問:“先生,你知道是在哪裏嗎?”
文森特的反問令阿魯卡多瞬間沉默了,他那藍色的雙眸仿佛在此刻黯淡了下來,我知道他在沉思,在想著那些我們都不願去想的東西……
“伊麗莎白小姐,您喜歡去戲劇院嗎?”文森特突然問我,阿魯卡多的神情有些詭異,我看著他,他繼續說:“在那人山人海的戲劇院,暗流湧動,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是說在西區的戲劇院嗎?那裏的老板和安達是認識的,所以像我們這些算不上貴族的偶爾也有去看過幾次表演。”我說著,盡力回想在那兒有沒有存在詭異的地方。
“戲劇院可是個好地方啊!”阿魯卡多深深地感歎,“從那以後我也是很久很久沒有去了,真是無比懷念曾經在舞台上的日子,可惜不管是人或是物,都已經一去不複返。”
有些東西成為了過去便已然是過去,縱使懷念,也都是回不了當初,更何況,昔人不在,皆為幻想,隻能閑下成了懷戀舊時光罷了。
文森特把桌子上的圖紙慢慢鋪開,整個格希斯洛的地圖被他完整地畫在紙上,上麵寫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做滿記號,他嚴肅認真地說:“三天後皇家戲劇院有場精彩絕倫的表演,我們要好好去探個究竟。”
“對於這個你們有幾成的把握?”我問著信心滿滿的他們,“此去一定會有收獲嗎?文森特,你了解血族世界多深?阿魯卡多,你真的看得清你那哥哥嗎?”
我也不知為何會對他們說這些,也許在我的潛意識裏麵總覺得這不該是如此簡單的,因為在我所認識的尼古拉斯,他不會輕易讓別人找到他的弱點,這樣子根本就是明目張膽地在邀請,再說血奴對於血族來說是不可缺少的存在,他怎麼可能這樣讓文森特他們找著呢?所以我總是覺得不安,非常不安。
“那樣的一個人,我怎麼可能看得清?隻是我們不得不這樣做,縱使知道那是虎口,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因為這是第一步,如果剛開始這一步都沒勇氣走下去,更別談以後要去做什麼。”
阿魯卡多說這話時,雖是滿嘴笑容,但我覺得他異常悲傷,然而,他說得對,都已經到了宣戰的地步了,怎麼可能不去呢?伊麗莎白,你到底是不安還是害怕呢?
文森特似乎感覺到其間的氛圍過於壓抑,他便打破了這氣氛,對我們說:“伊麗莎白小姐,懇請您三天後同阿魯卡多先生一起欣賞戲劇,而我會潛入戲劇院的地下室,你們隨時等待我的消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皇家戲劇院乃是尼古拉斯經營的第二間劇院,自從他來到了格希斯洛後,將之戲劇院收於麾下,而維多利亞歌劇院才是他的真正本家,那個傳聞擁有世界一流表演家的神秘聚集地,到底有多少人能進得去又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
“不要再去多想什麼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要回頭嗎?”阿魯卡多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寬大的掌心給予我前所未有的心安,我回握住他的手,無言一笑,既然不回頭,那就拚命地走下去,除此之外,我們都是別無選擇。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將我們的談話打斷,我謹慎地看著他們,此刻,除了我們難道還有什麼不速之客?文森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門邊走去,我們也思索要怎麼迎接敲門人?
然而,當門打開的瞬間,我是愣住了,一旁的阿魯卡多倒是換了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因為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長得十分可愛的少女,隻見她雙頰通紅,文森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吞吞吐吐,直到她走了進來才問:“瑪利亞,你怎麼……來我家了?”
“我做了一些小蛋糕想拿來給文森特你嚐嚐。”瑪利亞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看著她懷中那些精致的小蛋糕,還有阿魯卡多那笑容,似乎明白了,於是我忍不住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對她笑著說:“你就是住在隔壁的女巫小姐吧?”
當我稱她為女巫小姐時,她的神情變得詭異,眼裏閃過一絲寒意,文森特急忙地說:“瑪利亞,請不要介意,能站在這裏談話的不會是敵人,我們還要感謝你教給我的見麵禮。”
瑪利亞聽到文森特說感謝她時,臉上更是掩蓋不住的喜悅,她高興得將所有的蛋糕全塞給文森特,靦腆地說:“謝謝你,文森特,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們。”
說罷,瑪利亞道了個謝便轉身朝門口跑去,也一並關上門離開,就留下我們三人在那兒目瞪口呆,她未免也太可愛了。
我伸了懶腰,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對他們說:“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放安達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那樣一個人還能出什麼事?”阿魯卡多有些不滿地說,“再說他不是老讓你一人在家呆著嗎?“
“親愛的阿魯卡多先生!“我看他一臉委屈,打趣他:”你這是有意見嗎?”
阿魯卡多別過頭去不再說話,於是我又說:“別生氣了,我得回去和安達商量,先走了,有什麼事就到攝政街來找我。”
說罷,我不再多言一語,打開門就直接離開。
深冬的格希斯洛夜晚其實很冷,加上最近人心惶惶的無頭案讓周遭一切變得更加陰冷可怕,我似乎也開始厭倦了這種生活,原本平靜的日子隨著他們的到來徹底結束,我雖明白總有一天會再重逢,所以天真地以為自由的日子可以再持續久一些,卻不曾想到這一天會來臨得如此之快,快到令人窒息。
不知為何,怎麼覺得今晚回家的路變得十分漫長呢?
我環視著非常平靜的街頭,竟看不到一人行走的身影,隻有那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我開始感到不安,這不安其中還泛著惡心的血腥味。
就在我陷入深深的沉思時,突然有人從我後麵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立馬回過頭,極其不友善地看著來者。
那是一位長相很英俊的男子,一雙深邃的棕色眼鏡仿若能跌入深淵,宛如白瓷般光滑的肌膚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站在那裏非常不真實。我的目光慢慢化開,有點不可置信地看他,男子將頭上的帽子拿下,深深地行了一個非常標準的紳士禮儀,他有著一雙很漂亮的手,手指上那些閃閃發光的指甲在霧夜裏格外耀眼。
他緩緩地對我說:“美麗的迷途小姐,夜裏滲透危險的氣息,你一人走在這裏不害怕嗎?讓我帶你回家吧!”
我聽了他的話,無言地笑了,握住他的手,輕撫那異常奪目的指甲,羨慕而貪戀,為何我以前不曾覺得他們的手如此美麗?如此令人沉醉地欣賞?
”先生,您的手好美啊!“我感歎著,“你們的手都是這樣子嗎?不像我們全是黯淡無光,真是無比羨慕啊!”
麵對我突如其來的反問,男子的表情開始變得怪異,他重新打量了我一下,眯起眼睛問:“你也是她們的一員嗎?”
她們?是指血族還是血奴?不,從他的話中意思是血奴。
我笑而不語,然而不知情的男子卻以為我是願意將自己獻上的食物,他貪戀地看著我,微微開啟的雙唇下是一把閃爍寒光的利刃,我在等待,等待他向前一步,我便將懷中的匕首割斷他的喉嚨……
“先生,小姐,都這麼晚了還在這兒啊,小心在夜幕下被割斷喉嚨啊!”
一把熟悉不過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男子的表情變得格外猙獰,他一把將我推向牆角邊,轉身向打擾他的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