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歎息鎮魂曲 ACT11:再遇於別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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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希特蘭大劇院的那天,當夜就是《死亡之夜》最初也是最後的公演。
推開厚重的大門,陽光無比燦爛,萬丈光芒照在我臉上,驅散了冬日裏的寒氣。
不知為何,我竟覺得這一次的呼吸是前所未有的自由,是啊,我不同與他們,我能夠站在陽光底下,去擁抱陽光,我並未死去,我還活著。
“你終於選擇離開嗎?”
阿魯卡多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我一時間完全怔住了,恐懼,驚慌,失措一一爬滿我全身上下,沉默不語地看著他,然而他卻笑了笑,說:“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伊麗莎白。”
阿魯卡多是混血兒,他能在陽光下行走,也是理所當然。
“我……”
我到底想說什麼,跟他說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嗎?他會不會放我走,如果被尼古拉斯知道了,我的下場也許跟那些死去的不死者一樣,慘不忍睹。
“我明白,我也在等這一天,隻是沒有想過會這麼快。”阿魯卡多笑著說,轉身牽著我走向陽光小道,逆著光芒,將他的紅發渲染上一層金黃底色,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他說:“我從不希望你跟我們一樣,沉淪黑暗,永失自由,可你抵不住魔鬼的誘惑,最終還是墮落了,看著墮落了的你,我隻能等待你想明白的這一天。”
我很是奇怪地看他,“為什麼?當年莉莉死時你都不悲傷,我也是你們的獵物,我有什麼能讓你希望的呢?”
麵對我的疑惑,阿魯卡多隻是笑了笑,那遙望遠方的目光顯得十分悲傷,包容整片藍色天空的雙眼此時看起來讓人很心疼,他輕撫我亂糟糟的頭發,愛憐地說:“沒什麼,有些事情不想再經曆第二次,我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脆弱。伊,我要你離我們遠遠的,今晚大劇院會上演一場血族大戰,這是我們對元老會的報複,就是我們來希特蘭最終目的,向他們討回本屬於我們的榮耀。”
對元老會的報複,討回屬於他們的榮耀,我在心裏不斷重複阿魯卡多的話,想到了尼古拉斯的瘋狂,暗夜一族的子民們,我本該就不應該去理會,可我忍不住還是問:“難不成你們要……”
“不要問,什麼都不要問,既然決定離開就無牽無掛地離開,倘若有再見的機會,我會跟你說明所有的來龍去脈!”
說著,阿魯卡多俯下身輕鬆地說:“這是你的選擇也是唯一一次的機會,莫要讓自己後悔,去追求你想要的人生,隻是往後我們不在你身邊,要學會保護自己。”
隨後,輕吻著我的臉頰,我在沉醉中閉上雙眼接受這冰冷的魔鬼之吻,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睜開雙眼時,他已經不在了……
離開後的那一個晚上,希特蘭大劇院被熊熊大火焚燒殆盡,曾經的一幕幕戲劇,終成了地獄的絕望呐喊,他們說,那一夜,劇院無人生還,猶如地獄的紅蓮之火徹徹底底地將之化為灰燼。
聽到這個消息,我準備坐上離開希特蘭的馬車,本以心如止水,卻在路人雜言碎語中變得驚慌失措。
我到底要不要回去看看嗎?若是回去,遇到尼古拉斯,那我或許連明天的太陽也見不到了,可是不回去,我又難辭其咎……
“太好了,又見到姐姐了……”
就在我舉棋不定時,我再次遇到安達,他脫去了單薄破爛的流浪漢衣服,換成紅色的絨毛披風和一雙長筒靴,看起來與之前天壤之別,他來到我跟前,緊緊地抱住我。
“安達……”我奇怪地打量著他,“你怎麼……”
“我不想再流浪了,也不想再乞討了,我會用雙手來實現自己所要追求的人生。”他信誓坦坦地說著,還把新衣服給我看,興高采烈地說:“在希特蘭這段日子,我學會賺錢,不再乞討,還用賺到的錢買了這一身衣服,我終於明白原來人生也是可以自己掌握的。”
安達最後的一句話猛地撞擊我的內心,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少年,這個比我年少不知多少的少年,他也有想去追求的人生,我活了這麼久,怎可讓不幸再次重演呢?
我笑著問他:“看你穿得這麼得體,是要去哪裏呢?”
“這是去學府之都——格希斯洛的馬車,姐姐,你難道不知道嗎?”
安達反問我,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隻想離開希特蘭,去哪裏都好!”
“那……”安達突然睜著他那雙碧綠的雙瞳,充滿了無限憧憬,拉起我的手,笑著說:“……那姐姐就陪安達一起去格希斯洛,那裏是我父親每每夢回之地,我也想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去到最高的學府。”
雖然聽起來簡直是無稽之談,但是對我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之路,我反手握住安達,說:“我隻身一人,還望安達先生不要介意。”
“我太開心了,伊!”安達一下子跳到我身上,緊摟著我的脖子,幸福地喊著。
就這樣,馬車緩緩啟程,漸行遠去的希特蘭城門,一切恍如一場大夢,我狠心拋棄了前塵往事,拋棄了他們,與安達踏上格希斯洛的旅程,那一年,安達隻有十二歲,個子小得總是被人欺負,而我,早已忘記自己過了多少個日夜了。
走出回憶,回到現實裏的我,嘲諷地對路易斯說:“從誘惑中掙紮而出,我就要捍衛自己得之不易的自由。”
路易斯聽著皺了皺眉頭,說:“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在血族的世界裏沒有朋友,也沒有真正的愛人親人,為什麼阿魯卡多先生會還你自由,而且還是從一開始就有的想法。”
我沉默地往他的杯子裏倒滿咖啡,看著旋轉的液體,像故事裏的回憶不斷循環,緩緩地說:“很多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阿伽門德那死去的女兒就是阿魯卡多的初戀情人,而我同她長得很是相似,你說這算不算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巧合?”
“巧合?”路易斯圓瞪著眼睛看我,反問道:“不,你又在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的事哪有那麼多巧合,而且還是個毫無關係的人與你長得相似。”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巧合,無巧不成章嘛!”我無奈地自嘲,“我作為尼古拉斯的作品重生,金發碧眼同海倫兒一樣,但長相卻同阿伽門德的女兒十分相似,不然你以為高高在上的阿伽門德會隨便認個女兒,還給予尊貴的身份,沒有這般巧合,何來的故事?”
隻因這金發碧眼,這巧合的長相,我就被賦予不同的命運人生,現在想來不知是諷刺還是的榮幸……
“你為什麼會一直認為自己是海倫兒的替代品,你金發碧眼,那尼古拉斯先生不也是……”
“你想說什麼?”路易斯的疑惑令我感到不滿。
路易斯似乎察覺到我的情緒,輕搖了頭,說:“沒什麼,我隻是在想真的能做到對一個替代品那樣毫無保留嗎,起碼我是做不到的。”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路易斯,他同我對視,又說:“恕我無禮,我是覺得這不過你想要離開的理由,一個能讓自己不會愧對他們給予你重生的理由。”
“理由?”我反複地掂量路易斯所說的這個詞,是個我從未想過的詞,我當初想離開,想棄他們而去,這就是我最大的理由嗎?
不,我從不相信像我這麼平庸且毫無價值的人,會那麼輕易就得到暗夜一族賜予的新生,若不是替代品,我或許會比莉莉更慘的下場。
“後來他們真的沒有再去找你嗎?”路易斯見我不語,便不打算再多說,換了個話題問我。
“我不知道,離開希特蘭後,我們去到了格希斯洛,我與安達快樂,自由,隨心所欲。”
“我還有個疑問,你說的希特蘭,是不是就是現在拉古斯都的首都——希特蘭呢?”
我抬起頭望著路易斯說:“是彼時的希特蘭,卻不是此時的希特蘭。”
說罷,我轉頭看向窗外,即將迎來清晨的天空,喃喃自語地說:“……可惜,命運這種東西從不會讓人輕易地改變,早已注定的還是躲不掉!”
轉眼麵對空無一人的咖啡店,曙光照射在我臉上,百般溫暖。
路易斯的離開,讓我不禁又想起海倫兒在《死亡之夜》最後寫道:
【永恒不死是世上最悲哀最無奈,隻有了卻無止境的生命,才能將其身的罪洗盡,沐於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看到此生最美的風景,又有何遺憾?】
苦笑不已,這樣的日子何處才是盡頭?
起身,重新回到櫃台,一遍又一遍將沾滿灰塵的杯子洗淨,接著再磨著咖啡豆,等待著下一位客人的到來。
“請問要黑咖啡還是要卡布奇諾?”我輕搖著裝滿咖啡的壺子,自言自語地問道。
“當然是黑咖啡。”店裏回響著陰深的聲音,我抬起頭,黑影披著鬥篷出現在眼前,露出了骷髏麵具,我笑了笑,為來者煮上一杯苦澀的黑咖啡。
“哈利斯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多謝誇獎,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馬提亞斯!”我笑著端上一杯咖啡,“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先生十分思念你,他希望你能回去!”
“他思念的是他的女兒,我不過與她相似罷了,更何況我是背叛家門出逃的,去了不正自投羅網嗎?”
“哈哈哈……”馬提亞斯大笑起來,“是啊,誰都不想成為替身,但都在無意間被當作替身。”
“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個男人,阿魯卡多先生的作品,與你記憶中那個男孩十分相似,你把你深藏於心中的過去告訴了他,不是將他當作替身嗎?”馬提亞斯醜陋的臉龐露出了惡心的笑容。
我壓製心中的怒火,盡量使臉上的神情平靜,慢悠悠地說:“就算是替身,他隻是代替死去的人來聽我的故事,好實現我的夙願,不像你們,替身是原者的複製品,發泄的工具。”
馬提亞斯突然啞口無言,端起咖啡一口飲下,重重放下咖啡杯,“這個月的月圓之夜,吸血一族召開大的夜宴,先生他是真的很想念你們,希望你們能參加。”他邊說邊從懷裏揣出兩張邀請函遞給我。
黑色的背景色,鮮紅的字體,還有克倫格希斯特家族標誌,與那個時候尼古拉斯給伊紮克的一模一樣。
“我們?”我不屑地笑了,“老頭子不僅是要拉我下水,還要將文森特一起趕盡殺絕啊!”
“原諒我的失禮,哈利斯小姐,請務必同令兄一起參加。”
說罷,馬提亞斯微微欠了一下身,一陣寒風襲來,他再次化作黑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呆愣地盯著邀請函,自己何嚐不知道阿伽門德的寵愛,盡管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把我當成他死去的女兒,但父愛卻不假,不然以他的能力怎會找不到我,隻是想給我們回去贖罪的機會,才會一直靜候著,直到這邀請函一出,再也逃避不了,這段深藏的回憶也該盡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