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救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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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天來,葉辰夕一直注意著北疆的形勢,不久前他接到探子回報,葉輕霄在外出巡視時與敵軍發生遭遇戰,沒有受傷,但葉辰夕卻一夜未眠。
    原以為那人隻要留在北靖關內,那就萬無一失,卻忘了那人生來一副鐵膽,而且急於服眾,絕不會躲在關內運籌帷幄。
    前幾天又有消息,葉輕霄外出巡視時遭遇敵軍來襲,急急退入漢陽城,與敵軍發生血戰,而那人更凜然立於城頭吹簫鼓舞士氣,若非李居岐及時救援,隻怕就要城破了。
    葉辰夕在涼亭裏來回踱步,卻壓抑不住滿腔煩燥,他甚至在想,那人是不是故意以自身安危來迫他妥協。
    隻要一想到那人在激戰的城頭吹簫的情境,他便滿腔怒火,又滿心驚惶,最後終於壓抑不住,狠狠掃落桌上的茶杯,發出一聲鏗鏘脆響。
    守在亭外的蘇世卿聞聲下意識地輕顫一下,但很快便又回複過來,隻當沒事發生過,仍舊站得畢挺。
    少頃,葉辰夕忽然喊道:“世卿!”
    蘇世卿立刻恭敬地上前:“臣在。”
    葉辰夕煩燥地甩了甩衣袖,雙眉緊蹙:“北疆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已經好幾天了。”
    蘇世卿答道:“稟殿下,目前還沒有消息。”
    葉辰夕雖沒說什麼,但卻顯得愈加煩燥,眉間皺成了川字,又開始來回踱步。蘇世卿退下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隻得硬著頭皮立在原地。
    直至一陣腳步聲響起,這才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一名侍衛停在涼亭前,稟報道:“稟殿下,門外有一名男子自稱是陛下的龍衛秦世南,他說有急事要見殿下。”
    葉辰夕心頭一凜,既著急又疑惑地望向蘇世卿,說道:“他怎麼能離開皇兄身邊?本王不是下過命令,無論如何,必須以皇兄的安危為先嗎?”
    蘇世卿立刻說道:“秦世南此時前來,恐怕真有急事。”
    葉辰夕心頭一緊,立刻命令道:“快讓他進來。”
    待那侍衛領命離去後,蘇世卿立刻命人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打掃幹淨,又為葉辰夕換了一壺熱茶,這才退到一旁。
    秦世南很快便來到涼亭前,他的步履蹣跚,容若槁木,外形十分狼狽,他尚未行禮,葉辰夕便快步走到他麵前,罵道:“本王不是告訴過你,無論如何必須以皇兄的安危為重嗎?他身在北疆,隨時有危險,你怎能離開他身邊?”
    秦世南身上多處負傷,又連續兩日不眠不休地長途跋涉,身體已經吃不消,隻憑著一股意誌力支撐著,此刻見了葉辰夕,他的心情激動得幾乎讓身體承受不住,隻是身負使命,讓他無論如何不肯倒下,顫抖著說道:“稟殿下,臣是來宣旨的。”
    葉辰夕看到秦世南這模樣,心中已生不詳之感,但聽到此言,仍是忍下滿腔疑問,靜待下文。
    秦世南清了清嗓子,神色端莊地喊了一聲:“上諭!”
    葉辰夕聞言隻是挑了挑眉,並沒有下跪,渾身散發著一股桀傲不馴的氣息。
    秦世南此時已沒精力去管這些細節,隻朗聲念道:“康王葉辰夕經天緯地,遠謀深見,當為堯舜之君。爰奉祖訓兄終弟及,回朝陽城即皇帝位。以民為邦本,親賢納規,驅逐外敵,保國安民。”
    雖然秦世南的聲音未變,但念到一半時已有兩行清淚滑落臉頰,眼神裏盈滿悲愴。
    當葉辰夕聽到那句“兄終弟及”時,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心頭被狠狠壓抑著的恐懼急如潮水地湧上心頭,他著急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兄在哪裏?”
    秦世南淚流滿臉,哽咽道:“李居岐叛變了,他是楚傲寒的人,如今北靖關已在李居岐手中,陛下被李居岐圍困在靈山,他擔心楚傲寒會趁機攻打京城,於是命殿下回京繼承大統,守住京城。”
    葉辰夕聽罷,頓時魂斷神消,下意識地揪住秦世南的領口,吼道:“他被圍困在靈山,你不去保護他,竟然敢逃回來見本王,你難道忘了當初本王跟你說過的話嗎?無論如何,必須以皇兄的安危為重!”
    “陛下已心存死誌,臣無能為力。”說罷,秦世南伏在地上號哭,淚水很快便染濕了衣襟。
    葉辰夕的一雙眼睛已急得發紅,整個人都有點魔怔了,喃喃自語道:“不……不……他不能死……我不要江山……我隻要他平安……我以後再不迫他……再不迫他……”
    當日滿腔仇恨,破關而出,更曾暗暗發誓再不見他。收到他的求援信時,也曾感到快意,恨不得讓他一敗塗地,以慰自己那顆無處發泄的心。直至如今麵臨死別,才發現曾經一直堅持的仇恨都已經不重要了,隻要那人能活著,他什麼都可以放棄。
    可是如今那人生死未卜,他卻遠在天涯……
    葉辰夕想得撼心裂腑,隻覺得眼前發黑,想呼吸卻無力,一張臉因窒息而漸漸發青。
    守在涼亭外的蘇世卿見狀,連忙衝進亭內,端起桌上的茶給葉辰夕灌了一杯,急喊道:“殿下,救人要緊。”
    溫熱的茶水沿著喉嚨落入腹中,漸漸使葉辰夕緩過神來,他心急如焚地向蘇世卿命令道:“快去叫沈曼過來,另外集結五千輕騎,本王要先行一步。”
    “是,殿下。”事關葉輕霄的安危,蘇世卿不敢怠慢,領命之後便狂奔而去。
    葉辰夕按了按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命人取來參湯,親手倒了一碗給秦世南,說道:“你向本王說說當時的情況。”
    秦世南立刻拭幹眼淚,接過葉辰夕手中的瓷碗,仰頭一口喝盡,這才回複了一點力氣。
    葉辰夕扶著秦世南坐下,又把幾碟點心移到他麵前。
    秦世南這兩天晝夜不停地趕路,跑死了一匹馬,幾乎沒吃東西,如今腹內空空,便顧不上禮儀,狼吞虎咽起來。待腹中半飽,他便向葉辰夕詳細地敘述最近發生的事情。
    葉辰夕全神貫注地聽著,隻是右手一直緊握成拳,當他聽到葉輕霄的那一句“朕再也沒有以後了”的時候,一顆心仿佛被捏碎了,牙關已因太用力而咬出鮮血,腥鹹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卻無法讓他內心的自責和痛楚稍減。
    他無法想像,當葉輕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是什麼心情,當初滿懷希望地向他發出一封又一封書信,他卻固執地不肯回應,任由那人絕望地走向北疆的戰場。如今,終於把那人迫向絕路……
    內疚、心疼、自責和恐慌,各種情緒在葉辰夕的胸口激蕩,那人說認輸了,但他卻覺得自己贏得比死更慘。他從來沒想過要把那人迫至如此境地,因為他明白,那一定是最慘烈的雙輸。
    待秦世南講完時,正好沈曼來了,葉辰夕立刻命人帶秦世南下去休息,隨即對沈曼說道:“北疆出事了,如今皇兄被圍困在靈山,生死未卜,本王要率五千輕騎先行救駕。你去集結所有兵力,揮師北上,到時候在靈山和本王會合。”
    沈曼沒有多問,恭敬地接過葉辰夕手中的兵符,正要離去,卻又聽見葉辰夕那冷若斷冰的聲音:“楚傲寒可能已在東越,你派一隊人去截擊他,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絕不能讓他到達靈山。”
    沈漫原本聽聞北疆出事時尚能臉不改容,但再聽聞楚傲寒已潛入東越,神色驟變,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葉辰夕又說道:“楚傲寒從旭日國迂回而來,必定專挑偏僻小道前行,但他繞了大半個東越,不可能完全遇不到人,以他的手段,極有可能遇村屠村,你趕緊找人去查一下最近有哪些村莊無故被屠的,沿著這條線索找過去,務必把他截住。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是,殿下!”沈漫肅容一拜,領命而去。
    葉辰夕回寢室換上戰甲,刻不容緩地趕往校場,此時五千輕騎已集結完畢,人人精神抖擻,隻等著葉辰夕的命令。
    葉辰夕的眉宇間殺氣騰騰,身上煞氣四溢,讓人不敢直視。他緊握手中的長劍,掌心已濕透,泛白的關節在陽光下顯得十分詭異。他掃視一眼眾人,高聲說道:“如今北疆告急,陛下被困靈山,你們隨本王趕往北疆救駕,固我東越疆場,保衛陛下!”
    士兵們聞言,並未質疑葉辰夕的決定,隻是高聲呼道:“固我疆場,保衛陛下!”
    聲震霄漢,回聲不絕,眾士兵喊了這一噪子,已經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撲往疆場殺敵。
    葉辰夕下令起行,然後急不可捺地飛身上馬,往北疾馳而去。眾將士緊跟其後,一時之間,塵土紛揚,戰馬嘶鳴,如箭一般衝向那情況未明的北疆戰場。
    葉辰夕不顧一切地策馬前行,風利似刀,把他那盈滿焦急的眼睛吹得一片赤紅,他整個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煞氣升騰,除非那個可以當他劍鞘的男人回到他身邊,否則他的鋒芒將會把整個天下灼傷。
    他一刻不敢稍緩,生怕因他的遲緩而造成一生的遺憾,心中更是時刻不停地呼喚著葉輕霄,隻盼那人能聽到他的心聲,堅持到最後一刻。
    皇兄,我以生命起誓,今生再不負你……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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