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負如來不負卿 第一百三十七章,相思無益怎清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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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廳外的曲廊處匆匆走過一群人,均是低頭而過,白衣長袖,散發低眉。其間有幾人時不時微抬頭偷瞧了過來,隻一臉的無邪。
“什麼人,朕的皇宮何時來了這些男伶?”霍天玄皺了眉。於是身邊的總管太監林樂趕忙上前,指了帶頭一個小太監問了話。
“回皇上,這群人不是男伶,是開春後祭天大典的祝天司儀,要行參拜叩天大禮。不過是些十五六歲不諳世事的少年。”林樂又說著,“本是走禦慶院角門去尚司禮儀那量身訂製祭天需要穿的服飾,還需要教授一些祭祀時的規矩等,那太監偷懶,抄了近路。所以不巧正好被皇上撞見。”林樂見那太監顫抖不已,實乃不忍,又討了人情說道,“皇上,平日裏太監們都抄這路走,若不是今日,倒也無妨。”
霍天玄點頭,道,“去,把人喊來,朕瞧瞧。”複又重新坐下。
“是。”,林樂恭敬的點了頭,遞上了茶。示意了那太監把人都喊過來。
他霍天玄從來沒在意過祭天大典時,每個人都在幹些什麼,此番不免看到這些人倒是好奇。果然眉清目秀,稚氣未脫,那些人倒不怕他這君王,也紛紛抬頭看著,有好奇,也有崇拜的。隻不知為何,少刻後,霍天玄突然不悅道,“不準穿白色衣服,不準穿這麼素的衣服!”眾人均不知是誰觸怒了龍顏,紛紛跪下,氣氛變得緊張。霍天玄說完,輕哼一聲,轉身甩袖而去,直到是待君王已經走遠,眾人還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
這會兒,在坐的幾位顧命大臣中,就屬祁鳴一心中還有一事未說,那祁鳴一早是憋了一肚子的話卻實在插不上,從方才各自坐下到現今,他都還沒說過什麼。但為何就在剛才,這皇上說了那麼一句突兀的話,眼神就一直盯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
白色的衣服,什麼意思?他祁鳴一從不會穿這種顏色,後知後覺中想到,他那兒子,整日裏穿的就是素色,就連當時第一次上朝時都不肯換藏青色的官服,非要穿月牙白。祁鳴一後知後覺裏感到,難道是他那兒子祁佑寒得罪了皇帝?所以才遲遲不見其回來?
霍天玄走過重重宮宇,腦海裏竟是那襲白色的身影,唯一令人挫敗萬分的男子。雖然總是刻意的,他相信自己沒有必要去想這麼個人,以為這種沉默會在時光流轉中慢慢消逝,漸漸清醒。他以為在這個深深宮闈暮靄中,還有更多險惡未除去,也必須令自己警醒,對當初這樣的著迷應嗤之以鼻,也是,若那人想要專心輔佐,無疑是一股有用的力量,不是嗎?但那偶爾襲上心的愁悵,又是什麼?那夜間半夢半醒時的寂寞又因何而來?
當自己同朝中眾臣舉杯歡飲時,在談笑間,在群臣拜仰間,他會隱隱感到失落。當他同太後,那名年過四十依然目露精光的女子,貌合神離的說話,同他噓寒問暖時,他會感到力不從心,孤身一人。然除去這些,他萬人敬仰,一呼萬應,又有什麼不滿,即使同史上那些不事朝政的昏君,依然過的是金玉奢華的生活,他何須要自尋煩惱,肅整朝綱,剔除奸佞?隻這天下,跪拜間總是缺少了點什麼。那襲清古的背影,那個想見的人,讓這太平盛世陷下了一角的殘缺。
而此又見那些白衣飄然間漸次走過的年少身影,其中哪一個是他,白衣似雪,眉目卻是不同,又想起那人淡然間一張豔色的臉,英氣逼人又顯冷情呐,再是每次肌膚相親,眉目擰了蜜似的滴出,火熱無措又顯茫然呐。所以他怒,怒的毫無理由,卻又怒的無處發泄。
不是說好不去想他的嗎?為何看到這些白衣就兩廂比較,又有何可比?當真不想他,卻懊悔如今以為真能放下卻無時無刻不在掙紮的心,原以為那場雪崩救人,不過是有人設的陰謀,但見他來的匆忙又緊張,那人心思百般焦急又刻意的冷靜,一瞬間自己心裏像打翻了糖罐子,甜到發膩。然又見他冷淡拒絕,更是因那句“一心一意”的傾訴,他竟能冷的令人似凍上千年之久。不就是因為他不肯交的心,所以自己憤然而去。不就是因為他亦冷亦熱的為難,所以自己總是看不透。那麼,退而求其次,自己若不要那人的心,至少讓他不再離開。如今依然是想見他!哪怕是朝政上,僅僅一個時辰的上朝時間,見他跪拜起落間,那也是好的。也該滿足了吧。他不要權力,也不要榮寵,都隨他吧。隻要每日能見一見這人,也是好的。
他熬不過如今這種蝕人心肺的悵然,噬人血肉的想念。半年,他以為半年會忘記,然後等著來人複命時可以冷靜處之,他估錯了,這種感覺別說半年,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許是遺忘這種東西真的很難,特別是因一種習慣後,他愛煞了他字字珠璣的狡黠,他愛煞了他淡然犀利的言辭,不管那人對誰上心,對誰又冷淡,那他就護他好了。用這天下護一個人,自己還是能做到的。
在這闔家團聚的日子,不該讓那人孤身在外吧。他,可會恨自己?霍天玄暗笑,如若能恨上一恨也是好的,就怕那人並無所恨。子寒,朕能拿你怎麼辦?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燈半昏時,月半明時。夜半闌珊憑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