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之領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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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時候,當某個心結積慮許久,反複掂量琢磨,想盡千方百計試圖破解,卻為徒勞。它就像一塊頑石嵌在你心頭,憑蠻力擊碎,痛者為汝心;試圖忘記忽視,自欺欺人者笑之愚。
它就像個矛盾的結合體,令你手足無措,它又似個隱患,不聲不響地潛伏在你身旁。
有些時候,佇立山之巔,仰望蒼穹,大片大片彩雲貼你頭頂掠過,你可曾感到自己的脆弱,似雲兒輕輕一帶,便把你卷入厚重的雲層之中,慢慢使你窒息,讓你無聲無息地離開你所眷戀之地,你怕麼?
若是我,怕,當然怕。
有些時候,俯視神州,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山外廣闊無垠的大海,海盡浮輪飄渺的紅日,然隻為世之一角,觀盡山外山,天外天,你可曾感到自己的渺小,似風兒輕輕一推,便使你墜入腳下那萬丈深淵,摔得血肉模糊卻無人知曉,你怕麼?
若是我,怕,當然怕。
這些恐懼,總是來得莫名其妙,卻很少被人留意。也許是那些星零的雜念彙聚而成的罷,亦或是埋藏甚久不願訴出,想必無人願意承擔“杞人憂天”之名。
不思,不想,不憶,它就會自動消逝?
不,一切總發生得令你措手不及。在汝之恐懼真正上演的時候,也就那短短的一刹,恐懼、惶恐鋪天蓋地而來,氣勢如要碾碎希冀一番。也許,你曾因此提心吊膽至坐立不安;也許,你曾為此膽戰心驚至寢食難安,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你也會淡忘,讓歲月的流沙淹沒它,讓它永遠沉澱也罷。
可可屈膝坐著,將頭深深埋在雙臂之中,淩亂的發絲正好掩蓋她由麵而露的惶恐,不動,不想,為何這裏的黑暗還妄吞噬她,為何這裏湧動的寒氣,如要凍結她的血,悄然鑽入她的骨髓!
也隻有耳後還殘留著他方才觸及留下的餘熱,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撫慰。
正在她昏昏沉沉之際,一股殺氣撕裂虛空襲來,卷起無數纖塵,令人難察自身,難覺自存,一切都如扭曲的抽象,混為一團,眼睛如被千萬層黑布蒙住一番,竟看不見一絲一毫!
與其這樣,倒不如閉上,不被浮華而饒。
聽覺,也是她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利物快要觸及她的一瞬,可可縱身一躍,憑借自身貫力在空中多多停留片刻,並借助下落的阻力趁勢向聲源處投下兩枚飛鏢。
“啪”“啪”隻聽兩聲金屬落地之音有條不紊,後一聲悶沉的觸地之音及與空氣急速摩擦所產生的回音,如蛟龍一番在這片領域中急速穿梭,“用的是藤鞭麼?”可可暗自判斷,“若為鞭,乃柔之物,吾之劍,乃剛之物,理論上剛勝柔一籌,但自古以來以柔製剛之例不乏。此處黑暗難探,我又真氣盡失,內力被鎖,勝負,似已知曉,但能拖一分是一分,起碼,要等到冰霖察覺啊……”
正思忖之際,視野裏竟多了一團光暈,不是如陽光般燦爛,而是如地獄之火般幽暗,在黑暗中猶顯詭異,似帶著死神的宴請,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果然,好身手……”這縷聲音仿佛遠在天際,破亙古而來,卻又回蕩在耳旁,甚至依稀可覺對方唇中呼出的溫熱,如懸在峭壁上的玉,稍有不慎,便碎成千萬粉塊,墜入虛幻大千,無處覓尋。
聞音,想必是位女子。
“過獎,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不知閣下來此有何貴幹?”
“真是愛說笑啊……”女子嫣然一笑,不顯純情羞澀,卻滿是玩昧與戲虐,沉默片刻,一道殺意悄然劃過她的眼底,女子收起笑容,聲音略有低沉道:“婭格尼斯……”
可可身體猛然一顫,瞳孔驟然縮小,這個塵封已久凝聚無數恥辱與悲傷的名字,本來早該丟棄,生生世世將它棄之穀底,永不憶起,誰知,在若幹年後,竟被眼前這位女子拾回!
拾回的,何止是名字,還有她從不言起的傷痛,一直折磨著她,困擾著她,一遍遍撕扯著她又讓她難以忘懷,她的內心深處,早已千瘡百孔罷,“你……你怎會知曉我的名字?”
女子並無回答,隻是一字一頓道:“這裏是我的領域,你說,我,來此有何貴幹?”
她唇中嗬出的芳香,令可可一時有許失神,她的聲音聽似如琴韻般緩緩流淌,但猛然間卻凝聚了力量,向可可飛瀉而去,在欲拂過可可麵頰的一刹,瞬間化作一根銀針,直直刺破了可可的麵龐!在可可白皙的臉上頓時留下一道四來寸長的傷痕,正絲絲向外滲血,不久便腫起一道山脊,如此像凝脂般的美麵上瞬間多了這難以遮掩的缺陷,令人看了好生心疼。
果然,連聲音都可殺人於無形,實力深不可測。
能利用人精神短暫的鬆懈,從中截取空隙並給予致命一擊,將誤差縮短到最小,手法不盡快、精、準,還以完美堪稱的,恐,隻有夢妖能做到。
夢妖,顧名思義,擅長製造環境,利用幻術,能觸及人內心最脆弱處。
“呀,毀容了呢……”女子故作驚訝之色,但卻絲毫未放鬆警惕,千萬妖氣在瞳孔中融為一滴血,使整雙眸子都浸得嗜血之色。
不夠,還不夠,她不屑於直接殺她,她喜歡看到她的狼狽樣,然後高高在上的看著她跪在她麵前求饒。
但是,她錯了。
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這是可可母親從小教給她的,縱然粉身碎骨,千刀萬剮,但尊嚴,做人的那份尊嚴,不容人隨意欺淩,這是人的靈魂,不容玷汙!
“夢妖,你可知好歹……”可可冷冷道。
“婭格尼斯小姐閱曆還不夠啊,現在才知曉我是妖。”女子嗤之以鼻,鳳眼向上挑了挑,那份撩人之姿,魅惑眾生。“請你記住,我叫蝶羽。”
“人與妖自古互不相幹,甚至如今普遍眾生並非知曉妖之存,你,究竟有何目的?”可可擦去血漬,美眸如冰,凍結了周身黑暗。
“嗬,吾乃群妖之首,汝為擅闖者,汝,該當何罪?”
“如此並非我本意,我無傷及一絲一毫,也無帶來任何隱患,憑何拿我問罪?”可可故拖延時間,想必以冰霖之力應有所感知,再續再撐一會兒,救援便到。她借機將體內殘留的最後一絲真氣凝結至指尖,慢慢調息著,既已無力在此施法,那,從外界借力抵擋一陣,可好?
“你也配稱群妖之首,想必是在此枯井長久了,目光短淺孤陋寡聞了罷。”可可嘴上譏諷著,注意力卻集中在指上,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定要盡全力將自我傷害減小到最少,將攻擊力度提升到最大,以博取更多的生機。
“你!”蝶羽怒了,猛然間一拂手中藤鞭,可可艱難地越過,可反應過於遲鈍,她的右肩被藤鞭深深鞭中,深之入骨,已血肉模糊,血如泉湧。
“唔……”可可捂著肩,嘴唇咬得發白,“你……欺人太甚……終會把自己逼上絕路……”
“嗯哼?”蝶羽不屑地一笑,憑內力隔空挑起可可的下顎,譏諷著:“這樣的你,要是讓羅熙僖看到了,他定會找我拚命的……”
“羅熙僖?你把他怎樣了!”可可不顧痛,一下起身撲向那團地獄之火般的詭異光暈處。
想必,她定是亟不可待,也快到極限了吧。
“哦?你就這麼想知道?”蝶羽揮一揮手,力道隔空將可可一下摔出十來米,“這樣吧,我們來比一場,你若贏了,我便帶你尋他,你看如何?”
“咳……咳……他人生命豈可……咳……為玩笑的賭注,既為妖,不守妖道,想必用盡歪門邪術!”可可驟然咬破手指,憑感覺在空中寫下一串符咒,喃喃著:“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話音剛落,符咒懸浮至頂,發出萬丈光焰,一下刺痛了蝶羽的眸,使她長居黑暗與混沌眼睛因過光亮的度灼熱而燒傷,一時無法看清眼前,隻能勉強感光。但可可還未將它們發散到極致,它們卻刹那化為點點星沫,散了。
黑暗又卷土重來。
可可身體如被人剔去骨頭一番,一下癱了下去,竟無力動彈,層層虛汗布滿額頭,一股鮮血再度噴出,“嗬,我早該想到,既然在此無力施法,想必在此施法召集外力定也為自取滅亡之徑,我居然還天真地記以希望……咳咳……冰霖,若我真葬身於此,羅熙僖……就托付給你了……”
與此同時。正在村落中尋取食材的冰霖忽然顫了一顫,電光火石間,他似想到了什麼,猛然醒悟:“是可可,她有危險!難怪方才便有種不祥的預感,卻未曾留意,原來是她有難,我實在太大意了!”
茫茫黃沙,驕陽似火,飛沙走石間,隻見一隻巨鳥如閃電般掠過,那眼中的焦急與自責,天不懂,地不曉,唯有他揚起的風,略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