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恨雲愁卷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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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如黃瀨涼太所言,赤司征十郎對將黑子哲也帶回鳳鳴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就在黃瀨涼太離開未超過一個時辰後他就回來了。
當時黑子哲也正與東方詹爭執不下,簡單來說,其實東方詹一人在那裏不泄氣的爭鬧,剛才黃瀨涼太雖使用了空間陣法,暫時讓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屏蔽下來,但仍讓東方詹聞到了些許貓膩,因為之前本就糾結他和赤司征十郎的關係,再看到黃瀨涼太也對他不同的眼光時,東方詹對他的疑惑就更濃了,所以在黃瀨涼太走後便對黑子哲也進行不依不饒的質問。
不過東方詹畢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他不懂如何用自己的帝王身份威逼利誘,隻會像一個被搶走糖果的小孩般胡攪蠻纏,讓得黑子哲也在感到心憊又頗為無奈,隻能象征性的隨意敷衍。
這孩子,其實也並不容易吧。
黑子哲也如是想道。
而就在東方詹準備又開始一場纏問時,赤司征十郎出現了。
“詹兒,你先退下。”
從外麵趕來的赤司征十郎風塵仆仆,赤發飛揚起來有些淩亂,深紫色的衣袂領口有了幾分褶皺,但這並不影響他的美觀。
不論怎樣,他都是整個洛山皇城最漂亮的人。
但是,此刻他的美麗,卻引不來黑子哲也的眷戀,帶給他的,隻有戒備的目光。
東方詹發覺到赤司征十郎來之後散發出詭異的氣息,不由得害怕的縮縮脖子,雖然他對赤司征十郎很是親昵信任,但還是很怕他這種反複無常的陰鬱。所以,他隻能咬著嘴唇,聽話跟著婢女退下了。
一幹人走後,空曠的殿內又隻剩下他和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僵硬的側過臉,眼神低沉的不去看他,他卻撲哧一聲笑出來,“哲也,你覺得你不看我,就可以不麵對我了嗎?”
黑子哲也終是轉過頭看向他,閉眼輕聲道,“赤司君,當年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會做到。這次是我先違約進入洛山城,我自甘受罰。你若是想要我的命,就盡管拿去。你若是不屑,便放了我吧,我發誓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是了,他如今在朝廷的地位本就不是他該置喙的,當年的他不是已經發下毒誓,不再幹涉朝政,不再……幹涉他了嗎?
既然如此,這個皇宮,這個王朝,還有這個赤司,與他又有何幹。
對他來說,他們隻是他的弑師仇人,幾個他永遠都下不了手去報仇的仇人。
那麼,就讓他們兩兩相忘吧……忘記那些歲月,做回到互不相幹的陌生人,他還是那個飄蕩在外的無名大俠,過著每日以鋤強扶弱為己任的平凡生活。
他和這個人,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命令總喜歡開玩笑。
“不可能了,哲也,我不會殺你的。曾經,我也給過你機會,但是,這次,不行。”
赤司征十郎搖搖頭,繼續道,“現在的你,除了皇宮,哪裏都不許去,也不能去。”
“你!”黑子哲也一陣氣塞,平淡的藍眸閃過一絲悲怒的餘波,“我都說了我不會幹涉你了!你想要奪權篡位,想要爭霸天下,想要計劃什麼天大的陰謀我都不再過問!我隻想離開這裏,既然你不屑於我的命,那就放我走。”
聽著黑子哲也近乎哀求的語氣,赤司征十郎感到內心微動,連忙撇過眼,低聲道,“哲也,我想要你。”
他再次重複一遍上次他們相見時他說過的話。
不過,這次卻換不來黑子哲也的迷茫與錯愕,他不是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他清楚的記得當日赤司征十郎是如何在吻了他之後猶如玩具般冷漠的拋去,這等諷刺的畫麵就好像在嘲笑他的天真。
嗬嗬,赤司君,你以為這次我還會再上當嗎?
“是嗎……如果說,這就是赤司君的懲罰,那便來要吧。”
黑子哲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眼裏猶如死水般不見生機,他輕手解開自己的衣衫,因為隻穿了裏衣的緣故,褪去之後便是一片白肌玉膚,光澤晶瑩,細長的玉頸染上一層嫣紅的胭脂,蔓延到精致的鎖骨間,清纖的腰身可以看到那骨頭微微的顫動,不知是緊張還是沮喪。
褪去裏衣後,黑子哲也麵對著眼前那個人,正準備脫下自己的褻褲時,那人用手握住他。
“夠了。”赤司征十郎低啞喊道。
黑子哲也冷漠的望著他,順從的任由他握住,開口道,“怎麼,赤司丞相閱人無數,是看不上我等——你,你幹什麼!”
隻見赤司征十郎脫下自己的紫色外袍裹住他瘦小的身體,然後將他橫抱起轉身離開大殿。
——
——
“你放我下來。”
赤司征十郎就橫抱的姿勢,擁著黑子哲也直接從皇帝的寢宮直走向鳳鳴殿的方向,惹得黑子哲也不斷的羞怒叫嚷。外麵天色已暗,昏暗的燈火隱隱約約照著這兩人曖昧的姿態,但處在這深宮裏的任何人都不敢為此而說任何閑話。
看到鳳鳴殿的大門,赤司征十郎不禁加快步伐,絲毫沒有因為懷裏的人掙紮而感到任何阻礙。
安全到達殿後,赤司征十郎並沒有將他抱回內室,而是去了庭院花圃,栽滿鳳凰花的那處,此刻正是花期最旺之時,花朵豔麗芬芳,花色姹紫嫣紅,再加上這時夜濃月色,更加美得夢幻。
黑子哲也本還在赤司征十郎的懷裏掙紮得起勁,卻還是被眼前的鳳凰花給怔住了,飄零飛舞的紅羽朱雪,落了幾片在他淡藍色的發絲間。
“哲也,你還記得它吧。”
赤司征十郎將他放在庭院中間的石椅上,捕捉到幾片紅色的鳳凰花瓣,然後喃喃念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注一】……”
黑子哲也呆呆的聽著他念這首詩,耳邊回蕩盡是當日他所彈的那一曲鳳求凰,腦海也漸漸回憶起當年的那些場景。
四年前,風幽穀。
“四師兄,你剛剛彈的曲子叫什麼啊。”
漫山的鳳凰花間,坐於琴座前的赤發盲眼男子身邊挨著一名聽琴的布衣藍發少年。
“這曲名為‘鳳求凰’,見哲也對鳳凰花喜愛有加,我便也手癢獻技,還望哲也不要嫌棄。”
“才沒有呢,四師兄彈什麼都好聽。”藍發少年急忙回答,又對這曲子感到興趣,“鳳求凰,這首曲子有什麼典故嗎?”
“嗬嗬,隻不過是一曲追情求愛的鴛鴦音罷了。”赤發的盲眼男子失笑,隨之又頗為感觸的念上幾句,“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等,等等,四師兄幹嘛沒事彈這曲子啊!”聽得那詩句中露骨的豔色,藍發少年突然漲紅著臉打住道,飄忽的眼神不知是羞澀還是什麼,“我們,我們兩個大男人,什,什麼不忘啊……美人的……”說到美人時,藍發少年悄悄望了眼赤發男子的麵容,說到見之不忘的美人,四師兄才是啊……不不不……不是不是!!他才沒有對四師兄思念如狂呢!
赤發男子見不著藍發少年麵色羞澀的紅臉模樣,不過也從他的說詞中找到了局促的慌張,不由得逗弄般,繼續念道,“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四師兄請不要再念了!”明顯有些惱羞成怒,藍發少年不由得加一句敬語,白皙秀氣的臉頰染上猶如姑娘般的胭脂紅,看起來尤為動人。他憤憤的威脅道,“四師兄再念的話,那我以後再也不找你了。”
赤發男子自知識趣的打住,“好好好,哲也不喜歡的話,四師兄不念就是了。我繼續彈琴給你聽,鳳求凰如何?”
“請讓我鄭重的拒絕以後再聽到這首曲子!!”
“好好好,我答應哲也,以後不彈這曲子了。……不過,哲也,你怎麼不說話啦?”
“……曲子可以彈,但是那首淫詞豔曲,就不要再念了!”
“嗬嗬,好。”
殘月垂掛,鳳凰花舞,隻是,這裏卻是鳳鳴殿。
一片紅色的鳳凰花瓣落在黑子哲也的掌心,那烈豔的火與他掌心的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黑子哲也輕聲的將赤司征十郎未念完的詩句接了一句,但到詞的最後時,他卻沉默的沒有再念。
赤司征十郎望著沉默的他,朗聲的念過最後那一句。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