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殿下看起來心情很好。”約拿在喝酒的同時注意到書亞嘴角的淺笑，試探著問道：“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不是，”書亞聳聳肩，伸出兩根指頭，“嚴格講是第二次。”
    “喜歡麼？”
    “沒什麼特別感覺，就是覺得吵了點。”
    書亞說話間好奇地打量起四周。隻見前方吧台靠牆的位置有個梯形的舞台，上麵有一組樂隊正在表演。左邊是兩個畫著煙熏妝的電吉它手，手指以眼花繚亂的速度撥弄著琴弦，華麗的炫技，引起下邊一圈粉絲瘋狂尖叫。吉他手的後麵是鼓手，被巨大的暗黑金色雙架子鼓包圍，麵朝觀眾的鼓麵上噴繪著燃燒的火焰和沒有下巴的鼓樓頭，男人敲打出狂躁反複的重音節。舞台中央，一個瘦高的男人光著胸膛，嘶啞著嗓子正在低吟淺唱——
    “MightiestamI，butIamnotaloneinthiscosmosofmin/（強大的我，但我不是獨自一人在這宇宙我。）
    Fortheblackhillsconsistsofblacksouls/（為黑山由黑色的靈魂，）
    soulsthatalreadydiesonethousanddeaths/（靈魂已經死亡一千人死亡。）
    Behindthestonewalls(ofcenturies)theybreedtheirblackart/（石頭牆後麵（世紀）他們繁殖黑色的藝術。）
    Boilingtheirspellsincauldronsofblackgold/（沸騰的黑色黃金鼎法術。）
    ……
    Thewizards，myservants/（奇才，我的仆人，）
    summonthesoulsofmacrocosm/（召喚宇宙的靈魂。）
    Noagewillescapemywrath/（年齡不會脫離我的憤怒。）
    ItravelthroughtimeandIreturntothefuture/（我穿越時間和我回到未來。）
    Igatherwisdomnowlost/（我收集的智慧了）
    Ivisitagaintheeternallyancientcaves/（我再次訪問永遠古代洞穴，）
    beforeamightyEmperorthereuponcame/（一個偉大的國王，於是來到之前。）
    歌詞裏唱的是一個強大而沸騰的黑色世界，黑巫師用靈魂繁殖他的黑暗王國，年齡已脫離不了憤怒，於是收集了智慧穿越時間回到未來……
    這種來自於舊時代傳統搖滾樂中的“死亡金屬”，帶給人吸食過致幻劑般的異樣感覺。堅硬的歌詞和對鞭撻病態的困擾發泄著極端的情緒，那些透著殘酷寒冷的音符被不斷喧鬧，重型的重複著。
    薩卡聽得直皺眉。腦海裏隨著音樂的起伏，不斷浮現出好幾副不同的畫麵。有些是上一輩子的記憶，更多的是來自最近在鬥獸場的經曆。他覺得胸口煩悶不已，有種自己不像是自己，好像是另一個人陌生的年輕人，在通過他的眼睛漠視地看著眼前這瘋狂而疲憊的世界。
    趴在酒吧櫃台不住灌酒的約拿也很痛苦。
    作為人格分裂者，他的情緒本就比一般人容易失控，隻是在遇上書亞後，一直在有意識的控製，再加上下午和馬哈穆德打過一架，內心深處的暴戾得到宣泄，整個人顯得安定很多。
    不過可惜今夜這支瘋狂的樂隊顯然並不體諒他的難處。他們用尖銳的演奏方式，噪而重的“金屬”節拍，製造出令人酣暢和詭異的地獄感。使得整間酒吧在混雜了酒精、尼古丁、體臭和致幻劑的特殊異味後，顯得如此得黑暗，醜陋，就像叢林中被濕氣和烈日熏染過的死屍，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這是來自精神和心理的雙重折磨……
    沒有體會過的人很難明白！
    三個人中唯一自在的人書亞。他淺酌著琥珀色的烈酒，一邊扭著脖子打了個哈欠。
    很多事物，在並不不了解的時候，是區分不出好壞的。但因為有了前一次在‘熱砂’的經曆，他明確地認識到這家酒吧的音樂並不是他喜歡的風格，喧鬧地令人心煩，但也僅僅是心煩。他偏過頭看了身旁的薩卡一眼，不著痕跡地伸出手握住對方手腕，稍微用力後又迅速地鬆開，並不作聲，改為用頭依靠在少年的肩膀。
    薩卡微微一愣，強壓住腦海裏翻騰的雜亂畫麵，隻是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潛藏在睫毛陰影裏的眸子顏色沉下去，專注地盯著書亞的臉，問：“怎麼了？是不是嫌太吵？”
    “不是。”
    “你的臉色很難看。要離開嗎？”
    “不用，讓我靠一會兒。“書亞仰起頭，黑曜石般的瞳孔裏全是薩卡的倒影。他虛起視線，滿足的笑意從心底漫了出來——眼前這人是不管什麼時候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漂亮得不像話。滿意地挑起幾根垂在頭頂的煙灰色碎發，觸手時冰冷的順滑感如絲綢般細膩，他將它們捉在手中，靜靜地把玩。
    看著這樣的書亞，薩卡的心境也似乎變得平和起來。他用手背輕觸下書亞的臉頰，“以後不要在外麵喝太烈的酒，你還在長身體，喝水更健康。”
    “嗯。”書亞揉揉太陽穴。
    在他二人身後，擁擠的顧客越來越多。無數穿著清涼的男女在舞池中狎昵地扭動，曖昧的喘息和舌吻時發出的吸啜聲讓四周越來越憋悶的空間顯得淫靡而放蕩。書亞深吸口氣，覺得自己隔著一層衣料都能感受到薩卡身上傳遞過來的熱度，燙得有些嚇人。
    薩卡搖搖頭，招呼過約拿，起身摟著書亞到角落裏一處還算清靜的卡座裏坐下，隨手遞給服務員幾張鈔票，聲音清澈如水：“來杯冰水和一小碟檸檬片。”
    服務員奇怪地瞥了兩人一眼，沒說話，端著托盤走了。
    這時，一個女性機械的聲音傳來：“先生，可以買杯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