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兩人回到地麵之後，很有默契地分頭行動。薩卡去買食物，書亞在招聘區四處亂逛。
    很快，薩卡領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遠遠見到書亞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在看熱鬧。
    距離書亞不遠的地方，圍了一圈人，鬧哄哄的，聽不清在吵什麼。薩卡走過去，從袋子裏拿出液體營養劑和壓縮餅幹，還有一罐溫熱的紅茶遞給過去，問：“什麼情況？”
    書亞皺皺鼻子，有些不耐煩：“不知道。好像是在吵架，大概是經紀人被投訴了。”
    薩卡將煙叼在嘴裏，掏出打火機點上，朝裏麵斜斜瞄了眼，問，“多久了？”
    “還不到十分鍾。”
    “好看嗎？”
    “還行。”書亞觀察了一下，“苦主和我們一樣是個‘新參者’。不懂規矩，花大價錢簽下一個經紀人。兩人在開始時還合作得不錯，連贏了七場，賺了近五十萬，這在新手區算很好的成績。”
    “那幹嘛跑去投訴？”薩卡不解。
    “因為第八場輸了。”書亞遺憾地搖頭：“據說有個新手獎勵。角鬥士如果能在初級區連贏十場，可以拿到近兩百萬的獎金。”
    “兩百萬？這麼高！”薩卡在心裏估算了下，在鬥獸場每天的住宿費是150德拉，兩百萬意味著可以住上小半年，而這還不算角鬥士單場贏回來的賭金。想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皮直抽，“書亞……”
    “嗯？”
    “你之前說很喜歡的那枚胸針，很值錢嗎？”
    “……還好吧。”書亞摸著下巴，“在我的收藏裏麵前能排進前八。三年前的價格是一億七千萬。”
    “一億七千萬？”薩卡有些傻眼，心說這小子的眼光真是高到離譜。
    書亞架起腿喝光紅茶，瞄了薩卡一眼，戲謔道：“怎麼，後悔了？”
    “沒有。”
    薩卡搖搖頭，指了指圍在人群中的兩個人，“按鬥獸場的規矩，‘新參者’必須在地下一層保持連續十場全勝的記錄才能降到地下二層。而地下鬥場共有十五層，第十層是分水嶺。十層以上不需要使用機甲，完全靠個人能力。如果沒記錯的話，宣傳冊上說拿到胸針的最低標準，是要在地下第十三層保持三場的連勝紀錄……”
    書亞咧嘴：“……所以？”
    薩卡沉默了片刻，很平靜地挑眉：“我們可能要在這裏耗很長時間。”
    書亞點點頭。
    薩卡又道：“這裏會有很多高手。從第十層開始往下會出現很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畢竟在那一層待得時間越久，實力越深不可測。如果你被那些人纏住，要小心一點才行。”
    書亞：“嗯。”
    薩卡笑起來，煙灰色的頭發在額前如瀑布般垂下，“那麼……一起努力吧！書亞。”
    看見這樣的笑容，書亞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幾下。從側麵看，薩卡額頭到鼻梁再到下巴的弧度完美而精致，一絲絲偶爾閃動的銀色光芒像流星般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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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被圍觀的人群變得更加喧鬧起來。有人踮著腳高喊著：“呀——打起來了！”接著，人潮如海浪般一層層朝外擴散。
    “怎麼回事？”書亞突然起了性質，問道。
    薩卡搖搖頭，“你在這裏等著，我過去看看。不要亂跑！”
    書亞一臉不滿，良久點點頭，說好。
    此時圍觀的好事者已經越來越多。與這場糾紛有關的、沒關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招聘區裏亂得像一鍋粥。
    圈中，被繃帶纏滿身子的巨型大漢正齒牙咧嘴的怪叫：“小子，別以為老子不敢動你。”
    “廢話！你當然不敢。”
    在鬥獸場，“經紀人”的身份特殊，幾乎是淩駕於所有角鬥士的超然存在。哪怕他們身手為零，完全沒有武力值可言，可角鬥士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在他們的監護之下才能完成。這是一種變相的監視。在合同期滿之前，角鬥士不能輕易換人，毀約的下場不是被直接趕出鬥獸場，而是被管理人員以“違反規定”為名，直接處死。
    嚷嚷著要報複的男人聽見這話頓時萎靡了幾分。他顯然是覺得不甘，原地跳著腳大叫起來：“管理員，管理員！快叫新手區的管理員過來！老子要投訴，該死的！人都跑到哪裏去了？”
    “唉……新人，你實在太激動了。”被投訴的經紀人十分年輕，纖細的身材，個子很高。他背對著薩卡站著，因看不見臉，隻聽到冰冷傲慢的口氣，更顯得不近人情。
    “閉嘴！你這狗娘養的東西！”大漢伸手掐住經紀人的衣領，狂怒道：“上一場和西律的比賽，你明明知道對方是被通緝的殺人犯，手上二十多條人命……你不但攛掇我同他角鬥，甚至鼓動我用全部的錢買他輸，害得我現在不光輸掉了所有積蓄，還連累地差點被打死。老子若不出手教訓教訓你，日後怎麼在這裏立足？”
    “你的成績本來就到頭了。”年輕的經紀人雙手插兜，即使呼吸艱難臉色開始漲紅，也依然表現得鎮定自若。“身為前輩，我在第一天就給過你忠告，想擺脫新人身份全靠個人本事。能連贏之前的七場已經是你的極限，不如趁此機會重頭來過吧！”
    “你！！！開什麼玩笑。老子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
    旁人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動作的，隻覺得眼前黑影一閃，經紀人忽然伸手男人的喉結處彈了下，然後就聽見“砰”的一聲，身高如山嶽的大漢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
    這是怎麼回事？
    人群外，書亞朝薩卡彈了下響指——那意思是，酷~！
    薩卡：“……”
    俗話說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剛才那個動作，薩卡驚訝這名年輕的經紀人居然伸手了得，這鬥獸場果然藏龍臥虎。
    回過頭，隻見那年輕人低著頭有意無意地朝在四周掃去一眼，細碎的劉海下被遮住的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周圍圍觀的人被嚇得集體往後一退。年輕人咧開嘴無聲的笑笑，慢條斯理地走到快要昏死過去的大漢身邊，低頭說了句話。
    薩卡沒聽清，就見大漢慘叫一聲，徹底仰天斷了氣。
    另一頭，書亞朝薩卡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倆從對方的眼力都看出同樣的疑惑，總覺得眼前發生的這出鬧劇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想到這裏，薩卡的臉色陰沉了幾分。他走回到書亞身邊，低聲道：“晚了，回去吧。”
    書亞看看他的臉色，雖然麵無表情，但靠近了能很明顯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氣，於是問：“怎麼，誰惹你了？”
    “沒有。”薩卡低著頭，明顯不想多說。
    “你在生氣。”
    “說了沒有。”薩卡不承認。他摟著書亞的肩膀向前邁了一步，忽然停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向四麵望了一圈。
    背後漸漸散去的人群已經剩下小貓兩三隻，薩卡卻覺得自己的胸口在開始發緊，心跳很快，周身的血液不住奔流，體溫也在迅速升高。而他煙灰色的頭發不住起伏著，似乎被風吹起。而此刻，根本就沒有風。
    這是極度危險的感覺，類似殺氣，而且越來越近！
    貼在薩卡旁邊的書亞卻根本毫無所覺。他上前握住薩卡的手，近乎固執的詢問：“你臉色變得很難看。”
    薩卡皺了皺眉。對手的惡意來得快去得也快，稍不注意甚至以為是錯覺。
    “以薩迦……”書亞還在糾纏。他見薩卡總不理自己，伸出指頭去戳薩卡的後腰：“晚飯後你陪我玩個遊戲吧！”
    “遊戲？”薩卡揉著眉心，不明白書亞的意思。
    “嗯。“書亞牽起薩卡的手，像之前薩卡牽他時那樣，將彼此的掌心和四根手指交叉纏著握在一起。“我們抓鬮。你去抄一份還沒有合作對象的經紀人名單，我把他們的名字寫到相同的紙條上，然後由你來抽……我們抽中誰就聘誰。”
    “為什麼？”薩卡納悶。
    “不為什麼，好玩。”書亞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所謂運氣，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形同虛設。我們在這裏隻需要勝利，支付多少傭金都沒關係。大不了吃點虧，反正你不缺錢。而我有你照顧，也不缺的。是吧？”說完，輕輕一推，“走了，現在命令你回房間給我做飯。”
    薩卡先是一愣，而後寵溺地搖搖頭，順從地被書亞牽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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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在他二人看不見的身後——
    “怎麼辦？他們走了，要追嗎？”慌張而年輕的聲音，戰戰兢兢地發出詢問。
    “我操！還追個屁！早說你這計劃行不通……還不如聽老子的！直接拿繩子捆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老子說東不敢往西……”一個粗俗野蠻的聲音驟然響起。
    喋喋不休的埋怨沒來得說完，又被第三個冰冷刺骨的男聲突兀打斷：“都給我閉嘴！”
    角落裏立刻安靜下來。
    冰冷的聲音命令道：“你們今天都不許再出來。”
    “為什麼？”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異口同聲道。
    冰冷的聲音笑了笑，沒說話。
    角落裏，迎來更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