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聆月倒也沒有費什麼勁就出了宮。
    站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聆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瞧：“純兒，我是真的出來了？”
    我拍拍手笑道：“可不真的？宮裏可有這熱鬧勁兒？”
    聆月也興奮起來，拉著我飛奔起來：“我真的出來了，嗬嗬，我真的出來了！”
    “姐姐，我們先逛逛這集市，買些新鮮玩意兒回去。”
    我們便興致勃勃地逛起集市來。雖然之前與慕清華他們逛過一次，但那次著實沒有盡興而歸。這次，隻有我與聆月，我又帶足了銀子，我們對什麼都稀奇，逛得倒是興高采烈。我們正在一間鋪子裏看首飾，忽聞鑼聲大作，好不熱鬧。
    “純兒，那是做什麼？”聆月看著循聲而去的人們問。
    “我們瞧瞧去？”我也好奇得很，放下正在研究的玉飾，便追著那鑼聲去了。到了地方，那裏已是圍得裏三圈外三圈的，密不透縫。幸得我與聆月身形嬌小，插著人縫裏擠，終於擠到了前排。中間的空地上，一名漢子一隻手托著一名女子，那女子身形婀娜，頭頂著好幾個碗，她在男子伸直的手臂上行走，如同行走在寬闊的道路上，平穩之極，頭頂的碗甚至都沒有晃動一下。她忽地翻了個筋鬥，又穩穩地落於男子的臂上，頭頂的碗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的，竟紛紛地又落於她的頭上。我與聆月簡直看得呆了。我隻覺得我的心隨著那女子的動作一上一下的。
    周遭的人都不由得齊聲喝道：“好！”
    另有一名男子拿了一個盤子在人群邊上行走，我看到人們紛紛拿了銅板扔到盤子裏。到了我們這裏，我從懷裏拿出錢袋，從裏邊掏出一錠大大的銀子放於盤中。那男子不可置信地望了望那銀子，又望了望我，拿起那錠銀子用牙咬了咬，又把它遞於我手上：“姑娘，用不了這麼多的。”
    “你拿著吧。你們表演得真好！”我隨口回答，眼睛仍然盯著場中表演的男女。
    那男子隻得收了銀子，對我鞠了一躬：“多謝姑娘。”
    “嗯嗯。”我揮揮手，胡亂應著。
    又瞧了半日，他們的表演完了，人們漸漸離去。聆月拍了拍手，歎道：“可真好看，比宮裏請去表演的雜耍精彩多了！”
    “宮裏也有這個看麼？”
    “嗯，每年年末，會請一個班子進宮表演，可是沒有這個味兒。”
    “姐姐，我餓了。”我“哦”了一聲，捂著肚子道。
    “我們找地方吃點東西吧。”
    “那就去飄香樓吧。”我說。我其實也隻知道飄香樓這一個能吃到飯的地方。我憑著記憶，帶著聆月穿過大街拐進人煙稀少的小巷子。
    “小姑娘，哥哥沒銀子用了，借你們的銀子使使！”走著，突地一根冰冷尖銳的東西抵住我的背部，一個刻意壓低了的陰沉男聲在耳邊響起，唬得我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的聲音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在他說出要錢的時候，我其實已在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以前獵人的羽箭想要的從來都是我們的命，若是要銀子，給他便是了。
    我張了張嘴，卻已被人飛快地用胳膊夾住了脖子，捂住了嘴。我心裏一定，方來得及掙紮著扭頭望向聆月，卻見她也同樣被人箝製著，此刻正張皇地掙紮著。
    我使勁把捂著我嘴的手掰開一條縫，深吸一口氣道：“放開我們，我給你銀子就是了。”
    “喲，小姑娘還挺上道兒。”他索性就放開了那手，“你莫要嚷，你一嚷，哥哥就不保證這東西會不會割破你那細嫩的皮肉。”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抵我腰間的尖銳的東西更加深了力道，仿佛真的就會劃破我的衣裳，刺入我的皮肉。
    我隻覺的渾身抖得厲害，汗水涔涔而下，衣服粘在身上，很難受。而聆月臉色煞白，毫無章法地掙紮著。我顫抖著摸到錢袋：“給你，放了我姐姐。”
    那人接過錢袋，拈了拈重量：“把你們的首飾也給我們。”
    “先放了我姐姐，我們兩個弱質女子，也跑不出你們的手掌心。”我一麵飛快的將頭飾和耳墜取下捏在手心，一麵固執地說。
    那人想了想，衝挾持著聆月的人點了點頭，聆月終於掙脫了桎梏，然而，聆月的身子在那人鬆開的一刹那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我大驚，奔了過去，搖晃著聆月的身子：“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聆月毫無知覺。
    我方寸大亂，瘋了一樣揪住挾持聆月的那人的衣擺：“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麼？我姐姐究竟怎麼了？”
    被我揪住的那人一臉無辜：“我……我沒做什麼呀！我怎麼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隻管揪過他：“你沒做什麼，我姐姐怎麼會喚不醒了？你給我把我姐姐救活！你還我姐姐，還我姐姐！”
    說著說著，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越想便越傷心，先前的恐懼、緊張，都化成了此刻的眼淚。
    “姑娘，你……你別哭了，我們不要你的錢了，我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大夫，他一定能救你姐姐。我們帶你去找他。”挾持我的那人被我哭得慌亂起來，把我的錢袋胡亂塞回我手裏。
    “哈哈……”一陣笑聲傳來。
    我們三人都愣住了，循聲望去，卻見一青衫公子拍著手從牆角處踱了出來。那青衫公子五官長得倒很精致，皮膚不如慕清華和淩司羿那般白皙，甚至比韓浞的還要深一些，接近古銅色。衣袂飄飄，玉樹臨風，如果忽略掉他滿臉欠揍的笑容的話，他無疑算得上是一位美男子。
    “你笑什麼？”我皺眉，冷聲問。
    “妙，妙，妙！兩位姑娘真好手段，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回被搶的銀子！”那青衫公子笑眯眯地盯著我，像是虎豹盯著一塊肥肉。
    我出離憤怒了：“我姐姐人事不省，我要銀子做什麼！”
    那人聞言，似乎愣了愣，望向我的目光有些許狐疑，緩步走近，蹲下仔細看了看聆月，正了正神色：“這位姑娘看來真是被嚇著了。”
    我擰眉瞪他：“這還用你說！”
    他並沒有理會我，用拇指對準聆月的人中狠狠掐了幾下。
    “你幹什麼！不許你動我姐姐！”我使勁推了他一把，他一時未防，竟被我推得跌倒下去。
    “啊——”
    與此同時，卻聽聆月尖聲一叫，醒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