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妖色戀人 【072】滿天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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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傷的確很疼,所以為了確保睡眠和怕柳君抓撓傷口,即使包紮了起來,洪葉飛還是不放心地又給柳君加了一點安眠藥。第二天早上看到傷口紗布完好後,洪葉飛鬆了口氣。
“你不能走動,所以還是今天就要回來,紗布也必須每天更換。其實你該臥床休息的。”
“難得有空閑時間啊。上次隻看了小虎,其他人都沒來得及看。趁著空閑啊。”
“是啊。空閑的代價真夠大的。”洪葉飛幫柳君穿好褲子和鞋襪,然後就聽到黃狗在樓下嚎開:“輪椅準備好了,快下來啊,冷死了!我去買點兒早餐,你們快些啊!”
洪葉飛無奈,看了看柳君,挑眉:“你多重?”
柳君自然知道他想幹什麼,忍不住扶額:“你扶著我就好,我能走。”
“那就好。你知道其實我雖然健身,也隻是控製不長贅肉而已。來,走著!”把柳君一扶起,洪葉飛立馬叫起來:“靠,你屬豬的啊,看著瘦瘦的……我說,你別把整個人壓我身上行不?我怎麼著也隻是一個辦公室成員啊。”
柳君哭笑不得:“飛哥你別逗我了,你這一逗,我就控製不住動作,很疼的。”
“哈哈,吃癟了吧。”洪葉飛大笑三聲,然後下樓上車。對於黃狗炫耀自己買早餐的功績,洪葉飛很識趣地許諾給黃狗免費買一周的‘狗糧’。卻是柳君詫異了:“你也要去?”
黃狗嘻嘻地笑:“洪葉飛就是個辦公室廢柴,青山療養院可是一溜兒的步行山路,車最多隻能開到半山腰,我怕他推你到一半,今天傷員就增加一個。”
“是,就你力氣大。”
“那是~”黃狗得瑟兩聲,然後又問柳君:“你去療養院看人,要順道買東西不?”
柳君還沒開口,洪葉飛先說道:“零食和滿天星。”
柳君笑道:“沒錯。向陽花田,謝了飛哥。”
“給點實質性的感謝,比如說大餐什麼的。”
“行,等我傷好了再說吧。”
下了車,黃狗把柳君送到山上的那幢房子門口,看到護士出來接應,才擺擺手:“我今天下午的班,六點下班,到時候來接你。”
“好的。”
目送洪葉飛和黃狗離開,柳君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護士看著柳君笑道:“還是先去看小虎嗎?”
柳君抬頭,才發現是護士長,也是一直留在這裏的護士。四年前柳君入獄之前常來這裏,也會幫她做些活,所以她記得柳君。
柳君笑著搖搖頭:“麻煩您把這零食給他們吧。鳳姨還是在那個房間嗎?”
“換了,靠窗那間。”護士忍不住歎道:“最近越來越迷糊了。”
柳君點點頭,摁住輪椅笑道:“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忙您的吧。”
“嗯,那也成,你順著她點,她就不會鬧動靜的。”
“嗯,我知道了。”
說罷,柳君抱著那盆潔白的滿天星,一點一點地推動輪椅,在這個冰冷的走廊中慢慢前進。直到盡頭,轉個彎就看到了一個半合著門的房間,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把房間裏照得通亮,窗台和櫃子上擺滿了滿天星的花盆,甚至地上都有,儼然一個滿天星的世界。而在滿天星包裹的病床上,坐著一個老婦人,花白的頭發,臉看去卻隻不過中年而已。她靜靜地看著窗外,懷裏抱著一個相框,在陽光中顯得很安靜。
柳君眼前一熱,慢慢推開門,步入這個滿天星的世界。
聽到開門聲,婦人扭過頭來。柳君趕緊扯出一個笑臉,把花盆放到床頭櫃上,伸手試探著蓋上婦人的手。
婦人愣愣地看著柳君,然後突然笑道:“雪兒!雪兒你來看媽媽啦!”
柳君鼻頭酸澀,所有的堅強全部崩潰消散。雪兒是婦人的女兒,是她抱著的相框裏那個如同滿天星一樣純潔又滿心關懷的女孩,是那個早就去了天堂的女孩。
柳君雙手捧住婦人的手,笑道:“嗯,媽,我是雪兒。雪兒來看你了。”
“嗯嗯,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婦人伸出手撫摸柳君的頭發,有些不滿道:“哎呀,怎麼把頭發剪短了?連個花都不能紮了。”
柳君強自笑著,聲音卻哽咽:“媽,今天我陪您一天好不好?”
“盡撒嬌。”婦人往床邊坐了一點,然後把柳君的頭抱住放在腿上,撫摸嬰孩一樣地輕輕拍著柳君的背,笑道:“媽媽給你講個故事,你不是最愛聽了嗎?那個神仙的故事。”
“嗯,我最愛聽呢。”柳君趴在婦人的腿上,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橫亙過臉頰,消失在棉被上。但是他的嘴角卻笑得很幸福:“媽,我最愛聽您講故事。”
“嗬嗬,我的雪兒最乖了啊。雪兒是神仙賜給我的呢,我生你那天,天上有三個大彩虹,都在咱家屋上。可漂亮了,有好看的神仙說我的雪兒是仙子下凡呢。孝順又漂亮,我家閨女最好看了。”
“嗯,最好看。”柳君抱住婦人的腰,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閉上眼睛:“媽,雪兒好累,雪兒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可是我不甘心。”
“哎呀,累了就休息啊。”婦人似乎不滿意‘雪兒’累著自己,煞有介事道:“管他什麼高考中考呢,我家雪兒身體重要。累了咱就休息,不管那些。”
“媽,你忘了,我已經工作了。”
“嗯?雪兒淨說瞎話,是不是又逃課啦?快,回去上課,被老師逮著就不好啦。媽媽就在這裏等你,媽媽在這裏等我的雪兒回來,回來看我。媽媽等著,媽媽一直等著呢。雪兒不怕,不怕啊。”
聽著婦人逐漸迷離的聲音,柳君突然咬著唇痛哭起來,把頭埋在被子裏不想讓婦人看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沒有帶回雪兒,是我不好,是我沒用。對不起,對不起。”
婦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愣愣地看著窗台喃喃地重複:“媽媽在這裏等著呢,有雪兒最喜歡的花,還好安靜的。隻有媽媽一個人,沒有別人,雪兒不怕啊。媽媽等著呢,等著雪兒回來呢。不怕,不怕的。”
好一會,婦人的手又慢慢放到柳君的身上,一下下哄嬰兒睡覺一樣地輕輕拍著:“雪兒困啦?睡吧,媽媽陪著你睡。媽媽給你唱歌: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呀,蛐蛐兒叫錚錚……”
柳君的淚水慢慢止住,就那麼睜著眼靜靜地躺在那裏。聽著婦人輕輕的淺唱,整個房間仿佛隔絕了所有,沒有悲傷也沒有黑暗。隻有陽光、鮮花、母親的搖籃曲,這裏是他的家,是他的救贖。
婦人溫暖的手撫摸上柳君淚濕的臉,一點點地擦去淚痕,然後覆蓋住柳君冰冷的臉龐,輕輕撫摸。隻是簡單的觸碰,卻仿佛擁有無與倫比的治愈力,柳君覺得自己所有的痛都被清除,就連那一點點掙紮也消弭幹淨。他不甘,不甘婦人隻能在這個滿天星的世界裏生活,不甘自己失去的一切。他們本該生活得更開心,而不是自欺欺人地編織美夢困住自己。
“媽,荊棘鳥不該受到誘惑渴望休息的。”
“鳥?雪兒喜歡鳥?”婦人停下吟唱,看著柳君露出快樂的笑容。
柳君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媽,雪兒一定會接你出去的。到時候,我們去一個漫山遍野都是滿天星的地方住好不好?”
婦人笑得很滿足:“雪兒喜歡就好,雪兒喜歡就好。媽媽給你唱歌,唱你最喜歡的歌。”
重複開始的吟唱,柳君靜靜地聽著,不同的是,眼淚已經消失了,隻留下了嘴角不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