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黃狗從樓上探出頭，看到柳君的時候眉頭一挑：“哎喲喂，我的大廚啊，我可想死你了！”
    這語氣，不愧是一家人啊。
    在黃狗要撲過來的前一秒，柳君立刻出聲：“別動！我疼。”
    黃狗一下緊張起來，有了之前幾頓飯的奠基，黃狗對柳君的好感度飆升到兄弟行列。於是聽到柳君一喊，黃狗緊急轉換姿勢，一把拉過柳君的手臂扛在肩上，問道：“是不是又被秦總操傷了？要不要我抱你上去？洪葉飛，別睡了，快出來！”
    “我隻是燙傷了，腿上，你扶著我就好。”
    黃狗點頭，但是一抬頭又怒了：“洪葉飛你他媽再賴床我待會給你倒冷水上去！都中午了！”
    “操！我夜班到早上八點，消停點兒成不！”看來洪醫生也火了。
    黃狗絲毫沒覺得有什麼愧疚的，喊道：“柳君受傷了，你快起來，燙傷，準備東西！”
    對於兩人這麼大的陣仗，柳君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看著洪葉飛明顯才從床上爬起來的睡衣模樣，柳君邊疼邊笑——穿著棉絨睡衣的洪葉飛真的太過滑稽。
    “還有力氣笑，看來還不夠疼嘛。”洪葉飛和黃狗把柳君扶到病床上靠著，對柳君翻了個白眼。
    黃狗給柳君脫了鞋襪，洪葉飛解褲子，可剛退到胯部，柳君猛地一掙紮推開了洪葉飛。臉色慘白地虛弱說出一個字：“疼。”
    洪葉飛眉頭一皺：“黃狗，拿消毒剪刀來。”轉頭問柳君：“燙了多久了？冰敷過嗎？”
    “十分鍾左右吧。沒有冰敷。”
    “怎麼不燙死你算了！”洪葉飛惡狠狠地咒罵，接過黃狗遞來的剪刀直接剪開了柳君的褲子，到了燙傷部分更是小心翼翼。洪葉飛的手法熟練，十分鍾就解決了問題，他長歎口氣說道：“還好，隻粘連了一小塊，但是燙傷程度已經到二級，可能還會惡化到三級。”頓了好一會，洪葉飛歎道：“你可真能忍的。”
    柳君臉色已經發白，洪葉飛正在處理被剪掉的那一小塊表皮流出的組織液。柳君慢慢深呼吸，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還有力氣笑：“這下忍不了了。不如我講個故事轉移注意力吧，你們聽過荊棘鳥的故事嗎？”
    洪葉飛頭也沒抬，和黃狗配合默契地處理傷口：“就是那隻不停地飛，最後找到最長的荊棘穿胸而死的蠢鳥？”
    柳君失：“嗯，是很蠢。其實它也很想停下來歇一下的，可惜它明白沒有達到目的，所以它忍著停下休息的衝動，忍住那種舒適的誘惑。我沒有它能忍，我沒忍住誘惑，沒忍住停下來，所以這是報應。”
    洪葉飛蹙眉：“你想多了。忍著點兒，我要碰到傷口了。”
    “嗯，唔！”柳君渾身一僵，然後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半小時後，洪葉飛舒了口氣：“還好是冬天。沒到三級燙傷的程度。黃狗，你去把輪椅拿過來，他不能穿褲子，最好去樓上的房間躺著，暖和一些。”
    “嗷。好。”
    等到黃狗離開，洪葉飛伸手揉了揉柳君的頭發：“柳小朋友，你真的想太多了。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鬆口氣休息的權利，人不是那隻蠢鳥，不是一生下來就為了死得淒絕壯麗的。”
    柳君一愣，隨即眼角泛酸地笑：“飛哥，別告訴遠塵。正好我這兩天想去療養院一趟。我可想我的小王子呢。”
    “好，隨你。”洪葉飛收回手，心裏卻無聲歎息：明天就是陳思思的生日，今天又出了這件事，恐怕秦遠塵這幾天都是不會回來的。洪葉飛不知道柳君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但是，哎，柳君這麼聰明，或許太聰明了一些。這樣看得太清的人，往往很難得到幸福的。
    把柳君安頓好，沒到一會，因為疼痛引起的過度疲倦，柳君就睡了過去。
    黃狗猶豫著看著那條放在被子上被包紮的腿，之前他看得清楚，燙傷足有一個巴掌那麼大，拇指頭大小的皮膚和褲子粘連在一起，處理傷口的時候，都能看到裏麵鮮紅的肌肉。黃狗記得，他見到柳君的第一天，柳君就說過他怕疼，也怕死。可是這麼疼的傷他卻忍了下來。莫名的，黃狗就覺得憋屈。
    他把洪葉飛拖到樓下，踢了一腳：“給秦總打電話。”
    洪葉飛木著臉：“那你踢我幹嘛？”
    黃狗怒瞪：“剛才柳君說的話你真當我傻聽不明白啊？而且你是他兄弟，代替他承受一下群眾的怒火又怎麼了？快些，打電話問他個交代。”
    洪葉飛勾著嘴角摸出煙搖頭：“打什麼啊，今天柳君是跟著遠塵去上班的，現在柳君受傷他沒有過來，有幾個可能。但是聽柳君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陳思思了。”
    “操，又是那小妞？可秦總不是已經說了喜歡柳君了嗎？他這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豬踹了啊，放著柳君這麼一個十項全能的完美情人不要，去跟大小姐玩過家家？”
    洪葉飛聽得一下樂了，但是又很無奈：“他是喜歡柳君，也僅僅是喜歡而已。”
    “靠，就你們能折騰，喜歡就喜歡唄，帶回家過日子，偶爾吵個小架調劑生活。不帶這樣腳踏兩條船還這麼光明正大的。”
    “得了吧你。吃柳君的飯之前怎麼沒見你這麼護著他？”
    “我這是不願在沉默中滅亡，所以擇時爆發。”黃狗冷聲一哼：“你還是給秦總打個電話，要是聽了柳君受這麼重的傷他還沒一點兒表示的，哼。”
    “怎麼，你還要充當正義使者？”
    黃狗一個白眼：“狗屁的正義，感情問題哪兒來的正義啊。我就是為兄弟抱不平，他要是聽了後屁都不放一個，我就徹底看白了他。總之你先打一個，我去拿些幹糧給柳君，快中午了都。”
    洪葉飛笑看著黃狗逃走的背影，還是拿起了電話。
    “葉子？”秦遠塵那邊的聲音很嘈雜，秦遠塵的聲音也有些急促。
    “怎麼了這是？”洪葉飛疑惑。
    “思思燙傷了，在二醫院。有事？”
    燙傷？洪葉飛一下就想明白了，這種‘原配小三’的狗血劇情沒想到還真會發生。想了想，洪葉飛並沒有說柳君受傷的事，而是說道：“柳君會在我這裏住幾天，你這幾天要過來嗎？”
    秦遠塵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用了，思思明天的生日，又受了傷，這幾天我恐怕都脫不了身。就讓他住你那裏吧，這時候讓思思看到他不太好。”
    洪葉飛勾起嘴角：“嗯，沒問題。對了遠塵，你知道荊棘鳥的故事嗎？”
    “什麼？”
    “柳君說，他很渴望那隻鳥中途不停歇的決心。你說，從一出生就奔著去死的鳥有什麼好渴望的？我搞不懂柳小朋友的想法，你呢？”
    秦遠塵的語氣軟了下來，似乎在笑：“他總是有很多古怪的想法，不過也很有趣。”
    “是啊，很有趣。就這樣，拜。”
    “拜。”
    合上手機，洪葉飛抖抖煙灰再吸一口，自顧自搖頭：這個想法有趣嗎？明明就讓人心疼得厲害。當局者迷，遠塵，要是清醒晚了的話，痛的代價可是很難以承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