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一章 一舞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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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下榻的別院已接近黃昏,卻見柳嫣姐姐正走向別院外麵停放的一輛豪華馬車。
這麼晚了她要去哪兒?
我追上前去:“柳嫣姐姐!”我呼喚道,柳嫣姐姐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繼而加快了腳步。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我追上前去,一把拉住柳嫣姐姐的胳膊:“別去。”
柳嫣姐姐輕哼一聲,我才發現,魯莽間似乎弄疼了她因為而受傷的左臂,我連忙鬆手,帶著乞求的音調:“我不許你去。”
柳嫣姐姐回首微笑,逆光下,她的笑那麼美:“如果有人現在肯娶我,我便可以不去。”
我看著她,看得到她眼睛裏瞬間占據的濃濃期待,可是她所期待的,卻是我沒辦法給的。如果我從來沒有碰上沈逸,我想我會愛上這位善良,大度,美麗的奇女子。
就在我猶豫的片刻,柳嫣姐姐已上了馬車,側首間,我看到了她一臉的黯然神傷。
或許這不經意的瞬間,我已傷了她。
我定在原地,看那馬車疾駛而去。
“冉兒,這裏每一個人,隻要那些達官顯貴需要,為了生存,我們沒辦法拒絕。”
我回首,就見閣主依著宅門,目光深炯而遙遠:“除非,你不屬於這裏。”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身不由己麼?我心中感到一片淒然,想起初識時柳嫣姐姐淡淡的憂傷:“傻弟/弟,真以為做個舞技是多麼風光的事麼?即便如我,在世人眼裏也隻不過是個賣笑弄唱,低賤下作的人。”
“鬼話,全是鬼話”我憤怒的扯落了一地的樹葉:“什麼叫沒辦法拒絕?想要得到別人的尊敬就要看自己把自己擺在怎樣的一個位置上,達官顯貴又如何?我不信這個社/會就全然沒有王/法了麼?”
閣主笑,笑得花枝亂顫,看我的神情仿若看見什麼可笑的東西:“裴冉,原來你這麼天真,現在我還真有點相信你不屬於這裏了,但我覺得你更像家裏花房裏嗬護的名貴白牡丹,嬌貴,驕傲,不經風霜,不/孕世事。”
閣主袖子一甩轉身進了屋,留下一句淒厲的話語:“壽宴完畢,你就哪來哪去,滾出我們這個讓你覺得肮/髒的地方吧!”
無形中,我傷了兩個女人,或許更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喃喃自語,獨自吹著晚風,心痛如絞。
月色清涼,襯得心中更加淒涼。
是啊!這裏已不是我原來的世界了。弱肉強食,貧富貴賤,等級分明,假如有一天,鋼刀架脖,我又真的能夠不卑不吭,傲雪孤孀?
次日一早,我等候在別院大門外,見柳嫣姐姐被馬車送回。
微風中,她款款走來,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盈盈弱弱,虛幻縹緲,仿佛一不小心便被吹散。
看我立在門前,柳嫣姐姐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繼而淡出一絲苦澀的笑:“嫌棄了麼?是否覺得很失望?”
我垂首:“隻是……心疼而已。”
“傻弟/弟”柳嫣姐姐摸/著我的頭,淡出一絲欣慰的笑:“不想看姐姐這樣,那以後就幫姐姐找戶好人家吧!”
“一定。”
下榻的別院是朝/廷專門為鳳鳴閣準備的,可見鳳鳴閣的名氣及不尋常的待遇。
別院當中有一塊很大的院落,正好方便我們在此訓練,經過幾日不間斷的連續訓練之後,我的舞技自然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境界,看得春姨欣喜若狂,柳嫣姐姐滿目驚訝。
壽宴午時開始,百鳥朝鳳雖是壓軸,但我們還是一早便梳妝打扮,做好準備工作。
閨房/中,閣主與柳嫣姐姐親自為我化妝梳簪。
施薄粉,畫柳眉,眉心一朵紅牡丹,左眼下貼上一抹亮片,朱/唇微點,發盤九天,配上七彩鳳羽和耳上明珠,整個人連我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簡直就是一妖孽啊!如果沈逸看見我這模樣,也不知會不會吐血。
剛剛梳妝完畢,就聽大廳裏一陣高昂的聲音響起:“什麼?柳嫣姑娘不能上場?開什麼玩笑?換人?換什麼人?除了柳嫣姑娘,有什麼人能舞的出那百鳥朝鳳?何況沒有那舉世無雙的容貌,此舞即便舞得出,也遜色了三分。”
“這百鳥朝鳳可是我們桓衝桓大人親自推薦邀請的,皇上壽宴你們怎能兒戲,若演砸了你們擔當得起麼?”
聽聲勢,春姨估計馬上就要挨不住了。
閣主臉色一厲,大踏步走向大廳,我與柳嫣姐姐跟其後。
“吵什麼吵?”閣主眉眼冰冷的掃視了大廳一圈,繼而染上幾分笑顏,笑的很淡,但很得體卻又讓人覺得風情萬種又不失閣主威嚴:“呦,原來是劉大人。”
劉大人馬上收起那副仗/勢/欺/人的架勢,改作色咪/咪的表情:“閣主風貌真是不減當年啊!”
閣主轉頭看向我:“非衣,此乃朝/廷司禮,劉文德劉大人,還不快拜見劉大人?”
我微微頷首,向大堂中間一個身穿官服的矮胖官/員拋出一個禮貌,溫馴,自以為大方得體的笑容:“民女非衣,見過劉大人。”
劉大人呆住了。
旁邊春姨喚了一聲,劉大人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抹掉嘴角流淌出來的哈拉子,一邊走了過來握住我的手不放:“非衣姑娘,果真是傾國傾城啊!阿哈哈---真是比柳嫣姑娘還要美上幾分啊!”
髒——我看著他那雙鋼抹完口水的手,顧忌著眼前形式,那個髒字終就沒好意思說出口。
步上馬車,劉文德非要同坐一車,一雙未曾洗過的手握著我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一路上真是被他占足了便宜。
好在皇宮之中貧民不許騎乘,隻得步行,宮中眼線眾多,他也不敢有失官體,做出什麼失禮的事來,我這才擺脫了那一雙不規矩的手。
通/過層層官卡,道道宮門,可能走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到達目的地——嘉慶殿。
嘉慶殿是宮中專門用來慶賀重大節日,舉辦宴會的戶外宮殿。宮殿呈長方形,主位設高台,建樓閣,幾十級台階直通而上,台下紅磚鋪地,兩側乃官/員座席,內外城牆,重兵把守。
宴會之上,眾官/員舉杯暢飲,談笑風生,台中,歌舞升平,一派欣欣向榮。
由於角度問題,我在等候期間也隻能看見一角的官/員和台上的表演而已。
待到我們出場時,天已大黑,大殿四周掛滿了五彩燈籠。
百鳥朝鳳須在殿中設一圓形平台,直徑三米,高兩米,我一人獨舞,八人台下奏樂,十六人圍繞圓台伴舞。
樂聲響起,我於四名半/裸的雄/壯/大漢的托執下送上舞台,身為舞者,立於高台,我總會有一種天下盡在我腳下的豪邁,那種久違的表演的欲/望瞬間暴/漲,是的,我屬於這個舞台,在這裏,我可以盡情的揮發著自己的熱情,沒有約束,沒有界限。
身隨心動,心隨樂動,從未有一刻讓我覺得自己的舞技可以如此這般出神入化,酣暢淋漓,我洋溢著淡淡的笑意,散發著濃濃的自信。
看!全場觀眾目不轉睛;聽!此時除了樂聲再無其它。
身著粉衣的嬌俏女子們手執花籃,在高高搭起的彩帶上滑行,不停地向舞台上揮灑著玫瑰花瓣,如一場玫瑰花雨,飄飄灑灑,把我掩映其中。我隨手捏住一片,咬在唇中,含笑嫣然。
翻轉,回旋,彎腰,拂袖,隨著樂聲,我的舞姿時緩時急,不停的變化,386式無一式重複,足叫人眼花繚亂。
跳過了最初的驚訝和平靜,場上的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我知道,我成功了。
但百鳥朝鳳到此並未結束,樂聲驟然湍急,十六名女子與四名男子同時躍上舞台,層層疊起,我身/子一傾側臥在最頂端,一手執腮,一手輕抬,似在接那漫天花雨,花瓣落盡,舞畢。
靜默數秒,台下掌聲再起,蓋過了任何一次。
當全場觀眾以為表演結束的時候,十六名女子與四名大漢如爆米花般突然彈開,從袖中灑出五彩錦緞,把整個舞台籠罩其中。
片刻過後,錦緞灑落一地,顯現出被罩在其中的我,如同魔法般,舞台驟然升起了兩米多高,我的發式和服裝已然變換。
流雲髻上斜插一朵白牡丹,廣袖流仙,重紗疊巒,白的不染一絲塵埃。
百鳥朝鳳要得是快,是變化多端高深莫測。而傾城之舞,要得是輕柔飄灑,要得是那傾國傾城。
舞翩翩,裙起飛揚,萬千矚目,也隻我一人獨舞於天地之間。
十五圓月,攀至發稍,遠遠看來不知是否如嫦娥拂袖於月下,如仙,如嫡,神秘而遙遠。
我曾想安排一出嫦娥奔月來作為結束,可是條件限/製,隻得以跪坐在高台上抓起一把花瓣,以脫俗姿態收尾。
久久,全場鴉雀無聲,似乎都已陶醉其中,任何人都不願打破這遺留下來的夢境。
似乎也隻有我置身事外。
功成了,我也該退了。
我俯首跪拜:“小女子非衣,願皇上江山永固,萬壽無疆。”
此時,一個倨傲的聲音響起:“好個非衣,此舞天下無雙,可謂是傾國傾城,朕便賜你名號,就叫——舞、傾、城吧!”
這聲音——
我猛地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如鷹般銳利含笑的雙眸。
“沈、逸?”
手中花瓣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