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遊之琴師歎 第四章 陌生宮闈逝君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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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很長一段時間,福恩都沒有出現過,我想去我之前住過一晚的地方看看,人雖到了那裏卻沒有再見到之前挽指做蝴蝶的男子,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住在何處,感歎一聲也隻好兀自離去。
那日夜深,我已然睡下,便聽得一人急急敲門,來人一身太監著裝,說皇帝老兒夜裏想聽琴便召我前去。
我穿上衣服坐著轎子便到了皇帝的寢宮。
小太監催促我快點進去,我提琴叩門,應聲而入。
“你來了,坐在這邊給桐雨彈一曲吧。”帝王說。
我應聲坐下,起指撫琴,燦燦嫣然,美不勝收,隻是這一次我沒有將第三弦空了出來。
“桐雨,你覺得如何?”帝王問一個叫桐雨的男子。
“確實美妙,但是這樣美妙的聲音隻留在宮中真是太浪費了。”那個叫桐雨的男子說道。
“你懂什麼?這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是朕的,隻能屬於朕一人,包括你。”帝王說道,居高臨下,盛氣淩人。
我未敢抬頭,我怕他凶殘的眼神讓我迷失了何為天和地。
“怎麼?朕這些天待你薄吧?你為何老陰沉著臉?”帝王問男子,未曾理我。
“我心已死,如何言笑?”男子反問。
我咋聽聲音耳熟,便抬頭起來看,不料正是那日在宮樓遇見的男子,見他神色憔悴,嘴唇發白,他的眼裏似乎再向我懇求著什麼。
“看什麼看,接著彈,沒叫你停不許停。”帝王怒吼,我看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
我怕極了,隻好低頭撫琴,琴音不再美妙,隻是重複著起指的動作,心的感覺已經不是能用苦澀來形容。
我隱約間聽到帝王和男子的談話,也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最後,談話聲消失,我的琴聲也戛然而止。
許久,我未敢抬頭,以為帝王還在。
又許久我偷偷抬頭秒看了四周,發現紅紗飄蕩的後麵有一男子棲息於床頭。
“皇上,如果您累了,草民便現行告退,來日再為皇上彈奏。”說著我便提琴而退。
“你別走,”恍惚間有一人叫住我:“你幫幫我。”
我回頭掀開欺負的紅紗,發現一男子的雙手被捆於床頭,衣衫被撕去一半,顯白的肌膚裸露出來,我心頭大驚,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倉皇而逃。
才逃出寢宮門,便回想起那日他染指做蝴蝶時候的模樣,還有他清澈的眼神,便心又不忍,我再一次回到寢宮幫男子解去了手上的紗繩。
我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展現出一個真實的少年,可他的滄桑和無奈也寫在了這張與我同齡的臉上,把我和他初遇時的情緒都寫在了那雙深邃的眼裏。
“你還好吧?”我問。
“我沒事。”他說。
“那我先走了。”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或者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跑出了寢宮,一路上到處是守衛的人,我也終於被當作刺客被捉拿了起來。
翌日清晨,侍衛將我帶到帝王麵前,帝王雷霆大怒,將我打入地牢,我就這樣從富貴鄉中一夜間淪為了階下囚。
地牢是腐臭的,是黑暗的,是充滿蟲蟻的,更有行刑者的叫罵,還有被行刑者的嘶吼。
我問了我邊上的老者,他說他本是皇宮禦膳房裏的總管,隻因誤將白醋用成了米醋,錯了食物的色彩,被帝王關於暗牢,此去已有九個春秋,三十六個季節輪回抵不過帝王的一聲寬恕。
我安慰了他,並述說了我被關押的始端。
老者歎氣,隻念帝王如虎,喜怒無常。
此刻,師父的感念再次在我心中升起,果然此去沒有來日。
夜裏牢獄的拷問打亂了所有人的清夢,我不知道那個被打問的犯了什麼錯,也不知道牢獄們為什麼喜歡在夜裏動用刑法,隻看到這個世界原本的祥和終於在人為的時間裏被打破。
我是沒事的,打坐是我入寺時候修習的必修課,無論外界如何嘈雜,我都能在禪坐中體會自身心靈深處的寧靜,可惜哭了這裏的世人。
我以為我也要在這裏被關押數年乃至一生之久,誰料第三天天帝王便召我入宮彈琴,傳喚的太監說,帝王昨天對宮裏的琴師百般挑剔,想來必是聽過了我彈奏的琴音後再也找不到能和我相媲美的琴師了。
我見了帝王,他依然高高在上,眉眼著凝重和消沉講述他昨夜的春宵無盡。
我站於殿內,正對著帝王,並無跪拜之意,帝王厲聲斥責,我說我隻是世俗僧道,不懂繁文縟節,拘謹之處請帝王莫怪。
帝王細想了一下,便不再多言,抬手喊人搬來琴架,我撫摸著那把離我去又歸我處的桐木琴,拇指輕勾,絲音驟起,帝王聞聲一顫。
我挑指輕撥,琴弦跳動,撥出陣陣琴音,宮裏宮外的喧雜聲頃刻間消失,
帝王閉眼聆聽,我看見他眉宇間的沉悶逐漸消退,待一曲奏完,帝王已經龍顏大悅,免我之罪,冊我之封,名為“國奏師”,領二品侍衛俸祿。
我拜謝隆恩,欲起身離去,帝王命我明日使臣會見之時再奏一曲,我當帝王明察秋毫,卻也不過是有所需求。
我依了帝王之旨,四下裏便找尋起那日的男子。
陌生的宮闈裏,宮人們來去匆匆,各為其主,私下裏小聲抱怨著心中的不平衡,卻也三言兩語帶過,我沒有問宮人們關於少年的名字,或許宮人們根本不知道少年是何人。
多少宮中俾人,晚年若能得保全,這一生也不知道侍奉過多少主子,又有多少主子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一刻永遠離開了人世,隻是依稀記得她們的音容笑貌隻為博得帝王一笑。
我尋覓了很久,隻感受這皇宮大得如同整個天下,天下之大我該如何找尋心中的念想,大海撈針,若針有一天被翻滾的浪潮帶入沙土之上,或許我有幸還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