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8 兵書十二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1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古人寫詩,會講“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不過燕祉祾並沒有那個心情——倒不是缺乏膽氣,隻是作為一國之君,原本就沒有必要逞這個威風。燕祉祾之所以要來兵書名冊,也沒有突發奇想的任何一絲一毫關心招來了幾萬或是幾十萬軍隊的興趣,而是為了要找一個人的名字而已。
    無奈明裏暗裏,派遣人仔仔細細的查遍名冊,就差自己親自拚上老眼昏花的風險一個一個查對了,卻都未發現自己要找的那個名字。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燕祉祾所希望看到的,錦隆宮的屋頂都快被他心裏的那朵焦慮掀翻了,徇私到這種舉國的地步,燕祉祾大約也是炎國的頭一個吧。
    燕祉祾把骨節修長的雙手交叉,捏的鬱悶,眉頭緊鎖的對著冬麗說道,“雖說征討黎國,的確也是有意把這個蕞爾小邦變成我炎國的省府州縣,畢竟先皇也曾對它動過手,即便慘勝。可是我到底最想的,還是讓尚槎回來啊。”
    “皇上不要著急,”冬麗細聲慢氣的說道,“尚大人的心思不也是和您一樣嘛,他一定會投軍入伍的,該不是漏看了什麼?”
    “不可能啊,朕已然翻來覆去的檢查過了,確實沒有他的名字。”燕祉祾歎了一口氣,“怪我,怪我沒找他,太忙了,隻等著他自己回來。”
    “他會回來的,皇上……”冬麗低頭思忖了一下,忽然笑道,“莫不是皇上聰明一世,這時候卻糊塗了?”
    “姐姐此話怎樣?”見冬麗的態度如此變換,燕祉祾微微不解,“還請姐姐教我了。”
    “當局者迷,皇上是太想尚大人了吧,所以沒想到這茬兒,”冬麗解釋道,“您想啊,雖然尚家也算是傾滅了一些時年了,可是冷不丁的冒出來這樣一個名字,尚大人該多不方便。估計這些年他也是改名換姓了,您呀,就別著急了。尚大人一定沒有辜負和您的約定,定在這行伍之中。”
    “如此?不過,說來也是,”燕祉祾的眉眼終於稍稍舒展,麵露喜色的嗔怪道,“姐姐說的是,尚槎那個狐狸,狡兔三窟,他倒是換了名目也不是不可能。其實我也覺得他不該不在——這人呐,還未曾對我失約過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好,那我便放下心來,專看戰事。”
    這樣的安慰叫燕祉祾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調兵遣將的工作也得以開展。現在不是什麼戰國時代,雖然禮崩樂壞但是還有照會來使和戰書下達,要打便打了,隻需叫自己的百姓知道便好。兵馬未動之前糧草已經先行,而況燕祉祾的重點是主要動用離黎國距離較近的駐軍,京師拱衛不要太過派遣什麼,五城兵馬盡量不動,這樣的大軍可能更為靈活。
    接下來便是調兵遣將,畢竟自從上次先皇出兵黎國之後,炎國小幾十年不曾有過什麼征討動作,國泰民安,一切祥和,雖說燕祉祾不覺得自己太過偏重文治方麵,不過什麼養廉之類的動作都在此處,但是由於他自己確實也不擅長如此,因而武功可能較為懈怠也說不定。盡管為了這番征討,功夫早就從幾年前開始下,不過斷斷續續的征兵到現在也才結束,實在也不好說什麼長遠。
    事情啊,總是想得很好,實際做起來就變得沒了定數。燕祉祾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平複起來情緒,派遣著合適的人選領兵禦敵。
    這些其實他早有了主意,從他當上太子之後,燕祉祾其實就一直很關注武官的栽培,即便不顯山不露水,可是本朝一向注重防禦工事,他怎麼可能不關心。如今皇帝又當了這麼多年,更是對於一幫人馬了解的心知肚明,早早有了主意。
    但是對於出征之前的最後一道準備,燕祉祾並沒有選擇寫什麼檄文來鼓舞士氣,而是仰仗自己經年積累的政治清廉和社會穩定外加經濟繁榮的碩果,一氣嗬成的昭告天下了一道關於從軍的撫恤文書——
    “凡軍職戰沒,無子弟承襲而有父母若妻者,給以全俸,三年後減半給之。有子弟年幼者亦如之。俟襲職給本俸,罷優給。見有子弟承襲者,止給營葬之費。有特旨令其子弟參隨曆練及未授職名者,給半俸。其病故,無承襲而有父母若妻者,給半俸終身。有子弟年幼者,初年與半俸,次年又減半給之,俟其襲職,則給本俸,罷優給。有子弟承襲者,止給本俸,不優給。有特旨令其子弟參隨曆練及未授職者,給半俸。軍士戰沒者,有妻全給月糧,三年後守節無依者,月給米六鬥終身。有次丁繼役,止給營葬之費。繼役者月給糧。其病故有妻者,初年全給月糧,次年總小旗月給米六鬥,軍士比舊給月糧減半。守節無依者,亦給月糧之半終其身。其有次丁繼役者,止給月糧,不優給。凡軍官、軍士守禦城池戰沒及病故,其妻子無依或幼小者,守禦官計其家屬,令有司給行糧,送至京優給之。如願還鄉者,亦給行糧送之。若無親可依願留見處者,依例優給。其新附軍士未曆戰功而病死者,不在優給之例。其家屬,官給行糧送還鄉裏。詔從之。”(引自《明會典》:“優給優養總例”)
    一書一令,天下感焉。以前的皇帝們從未如此明文說出來的東西,被燕祉祾這麼一細化,便看起來十分近人情,也叫出征的戰士安了心。這樣的旨意傳到邊關,聽到了尚槎的耳朵裏,便又是會心一笑,“燕祉祾……真的是個好皇帝啊。不過,我可用不上這東西,因為我不能死啊。”
    話又說回來,尚槎已經在這軍營裏呆了好幾天。每日的生活很是平淡單調,除了喊喊殺殺的訓練,無非就是到處亂竄——當然也隻有他喜歡到處跑,替人家劈劈柴火,燒燒水什麼的,反正尚槎不會做飯,還不想找那個麻煩。整體來說日子過得還算簡單,至少不用動腦子,算是躲了個清靜……反正尚槎自從離開了京城,腦子就沒有好好動過,心術不正也變成了用不著動一點歪心思——相比以往,尚槎這些年簡直是乖得不像話了。
    在各種人忙忙碌碌的身影間,尚槎看著一團麵被揉動翻轉碾平最後丟在灶火上慢慢變得焦黃鬆脆;看著一隻羊被割了喉嚨放血之後變得軟塌塌,血流了出來之後的羊被人剝皮宰殺分割的肉是那種鮮嫩卻生氣不減的紅粉色;看到烈酒汩汩的流淌出來之後連周遭的空氣都被染上了辛辣,尚槎在恍然間冷不丁的奇怪的想到,好像自己還沒有殺過人——哪怕是再如何玩弄別人的性命在指尖心頭,尚槎還真的沒有動過手。既然想到了這裏,那便稍微憂心忡忡一把,尚槎撕下了一片幹餅放到嘴邊,隨之嘴角含起了久違的笑意,要是叫旁人看來,似乎是因為吃了著一塊幹糧,“夏千非”就脫胎換骨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