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7 從軍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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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頡頏才想到這裏,尚槎突然用力的握了一下百裏頡頏的手,又重複了一遍不知道說過多少次的那句話,“‘劍客對琴師’。百裏頡頏,我這一去,可真的就要拿起刀劍了,但我卻還是希望,你可以繼續安坐撫琴,不和我‘相對’。”
    “借您吉言,”百裏頡頏主動的掙開了那隻手,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推過去,“可是尚槎,你是個烏鴉嘴啊,你的話,我不敢多信。”
    “那就信一點好了,信我不會騙你太多,信我這次語出真心,”尚槎並不介意被甩了一下手,也順勢接過了那根玉笛,“百裏頡頏……祝好。”
    說罷尚槎翻身上馬,把笛子揣進了懷裏,那根玉笛都被百裏頡頏暖出了溫度,接著他又低頭對著百裏頡頏微笑,“回去吧……不再會。”
    百裏頡頏終究還是扯動嘴角,對著尚槎輕輕的揮了揮手,看著他的身形慢慢變小,最後連影子都模糊不清。
    塵土被淡淡卷起,更加遮蔽了路上的尚槎。塵埃落定之後,原來過往終於成了百裏頡頏心頭的一道傷,就算再如何痊愈,終究也是重重的疤痕和回憶。隻剩下感謝那被贈予的一場空歡喜,有過的回憶都隻是淡泊如水的輕描淡寫,或許時間愈發久了,在他心裏就變得更加不值一提。明明風吹得很幹,卻不知怎麼隱隱感覺眸子裏濕濕的,百裏頡頏忍不住眨了幾下眼睛,卻發現落在地上的支離破碎,像極了現在的心情。
    車夫戰戰兢兢的說了一句“風起了”,百裏頡頏連忙用袖子掩住了一下臉,又咳嗽了兩聲,“走吧,回宮去。”
    這邊百裏頡頏有幾分淒淒慘慘戚戚的離別意味回到了黎國的皇宮,來時的路再走,卻隻剩下一個人形單影隻,雖然馬車依舊疾徐不定,不過到底是歸途,走的有底氣多了。隻是人越走越遠,卻沒能夠成功的把傷心拋卻。回程的車子上雖然少了一個人,卻多了比他還重的難過,愈發走的讓人感慨萬千。
    而那邊的尚槎,卻歡快的猶如“登科及第”,一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樣子,駕馬就向炎國的邊境方向奔去,雖然這匹黎國的駿馬很不甘心,可是尚槎摸了摸它的耳朵笑道,“好了好了,等我到了炎國的地界,你愛去哪兒去哪兒,現在專心趕路,謝謝啦!”
    尚槎說得對,馬是有靈性的動物,所以這樣的安撫之後,那匹馬也就又歡快的飛奔起來,好像是為了早些完結差事似的。
    遠遠的看到了久違的國號的那一刹那,尚槎真的是一時間激動地不能言語,那火焰一樣的花紋象征,實在是太就沒有親近,就像是一次久別重逢的不能自已,連帶著也把他的五髒六腑燃燒的灼灼。
    尚槎在距離這邊境不遠的地方翻身下了馬,動作利落的就像是練家子一般——這個時候的尚槎真的不用刻意隱瞞他是否文武雙全,都是要從戎的人了,這裏也沒有熟人,還那麼小心翼翼的幹什麼。
    下馬之後的尚槎反手對著馬的屁股抽了一掌,“走吧走吧,你趕緊給我走吧!我到了我的國,你也該回你的家了。”
    馬兒沒有聽太懂尚槎的話,但是被那一巴掌一下子轟走了半裏地出去,歡歡喜喜的就離開了這是非很多的邊境之地。尚槎對著它的馬尾巴笑了笑,然後搖頭晃腦的開始尋摸征兵的布告去了。
    征兵的布告貼的到處都是,尚槎並不需要太費功夫就可以隨意看到一張,如此掐指一算,看來燕祉祾這回是要下血本的征戰一次,一定會組織一隊精銳之師去蕩平黎國——就算不這樣,至少會叫它元氣大傷。想到這裏的尚槎又笑了,摸了摸那根玉笛,輕聲一句“抱歉”,便向著征兵登記造冊的地方,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考驗尚槎編造故事的本事的時刻又一次降臨了,尚槎深吸了兩口氣之後跟著人群開始排起了隊。征兵的布告上寫了很優厚的條件,尚槎雖然沒記住具體的條款,可是勉勉強強有個印象,一個敵人的腦袋便能夠換回的銀兩,比他當史官的時候一個月的俸祿都多,更不要說對於一個普通的農人或是工匠的家庭了,如何會不誘人,如何會不令士氣大振。
    不過尚槎也知道,後來燕祉祾開始動作溫柔卻也態度果決的推行著他的養廉製度,官員的薪俸比以前好的多了,所以對於貪官汙吏的懲治也變得更加嚴厲——這一切舉動,讓炎國的政治軌跡的行動,開始向著一條燕祉祾的祖輩們不曾走過的新路上行去。
    這樣倒好,萬事開頭,一切都要有一個新的開始,就像是和黎國的相處一樣,炎國的手段也從未狠戾如此,不如一試。
    所以此次征兵之時那個登記造冊的人見到尚槎的第一麵,他便是笑得心滿意足的表情,微微奇怪,顯得仿佛有些癡傻,於是那人稍微有些懷疑的詢問道,“喂,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尚槎連連擺手,急忙恢複了嚴肅的表情,“我是來……呃,應征入伍的!軍爺,您看我這個樣子,夠格嗎?您就讓我去吧,啊。”
    “夠……不夠?”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尚槎一番,皺著眉頭說道,“長的倒是不低,可我看你這人啊,長得怪像一個書生的。你會拿刀嗎!不過你看上去也沒毛病啊,行行行,反正現在是要征兵——說吧,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多大年齡?”
    “小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個力氣人!小姓夏,名千非,可能是京兆人氏?記不得了……”尚槎連忙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苦大仇深的開始了一番講述,“還請軍爺明鑒!不是小人故意隱瞞什麼,而是小人自幼被賣來黎國為奴,實在是有些東西記不得了,也不知道個確切!如今既然是有幸被放歸故國,那便從軍報國,為國盡忠,於家盡孝!也算是出我這一口惡氣!”
    “我管你那麼多事呢?你叨叨咕咕的說個啥呢!”那人聽得煩了,有些火大的嗬斥道,“你後麵還有人排著隊呢,快說你多大年紀了,別的少廢話,我不稀罕聽!”
    “……三十,三十了!嘿嘿……小人虛度了卅年光陰。”尚槎有些不好意思的虛報著自己的年齡,他早就過了而立之年,不過那個零頭並不是很大,所以就自作主張的抹去了,還有些心虛的望了望那個人,生怕被識破什麼似的。
    “好了,你去那邊的軍營裏吧,下一個!”那人記下了數字,就對著尚槎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末了議論一句,“你長得倒是小,都三十了?看不出來啊,可是都快當爺爺了吧?”
    尚槎沒有答話,隻是樂嗬嗬的離開了這裏,心裏卻想著自己怎麼可能當個爺爺——從遇見了燕祉祾就要注定斷子絕孫了。不過反正是不後悔,還瞎尋思什麼。倒是不知道燕祉祾有沒有留下皇室的血脈,這麼一想,又叫人發起愁來。
    發愁不過是眨眼的事情,重要的是尚槎就這麼又頂著“夏千非”的名字來到了炎國的軍中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士卒,而很快這次征兵的事情也就結束了。登記好的兵書十二卷,隨即火急火燎的送往了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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