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4 冰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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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等你這句話吧……雖然等了這麼久,還是聽見了。”百裏頡頏從尚槎的手裏抽開,猛的掩住了自己的眼前,卻還是有濕濕的水漬慢慢的滲了出來,“原來你也會這樣為我,隻是為了我……”
尚槎輕聲歎了一口氣,馬上就繞過了桌案,幹脆坐在了百裏頡頏的身邊。把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上,順勢朝著自己的懷裏攬了一下,兩人的肩膀就給慢慢的碰上了。百裏頡頏的衣服重重的抖了一下,好像戰栗的驚懼。
看到這樣的他,尚槎撇撇嘴角,最後幽幽的說道,“百裏頡頏……我倒是吃驚,原來你還會這樣和我……鬧。”想了半天尚槎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形容方才百裏頡頏的失態,也曾經鮮衣怒馬瓊林赴宴的風流探花,一時間突然失了口舌一般的言語僵澀,不知道說什麼才是,隻好用了一個委委屈屈的“鬧”字,語氣裏透著無奈和茫然。
“我沒有和你鬧,我隻是……”百裏頡頏開口複而噤聲,“我隻是……算了,說不出來,不好說,不說了。”
“不說就不說吧,我知道。”尚槎伸出一隻手,又把百裏頡頏的指尖握住了,“你們啊,都是一樣。燕祉祾也會這個樣子,欲說還休的,怕我不明白,又怕我明白——可是我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替你說出來,”尚槎繼續說道,“每個字都是我欠你的,百裏頡頏。”
“那還是不要說了……”百裏頡頏說道,“你很少把我和他放在一起如此比較,如此很是同等的比較。榮幸之至,謝謝你這麼看我。”
“我一向這樣比較你們吧……隻不過你是你,他是他。你很好,他也好,隻是你精通音律,他卻不是。”尚槎思忖道,“所以你們很像,很像……可是終究不像。”
“必然,不然你如何愛的是他,卻不是在下。”百裏頡頏說道,“尚槎,若你的念頭隻是相見的時間的早晚問題——你不要不承認,我卻也不會怪誰。”
“不是……絕對不是。那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很微妙,很美好,就是天生注定啊,我舍了他,不會再有別人。”尚槎前所未有的肯定了一次,“不是時間問題,是感覺吧,是感覺告訴我,找對了人,雖然早了一些,卻是沒錯的選擇。”
“這和我一樣……”百裏頡頏笑了笑,淚目早已不見,“那你倒是說說,換一生再和我相見,會不會動一點兒心——這輩子,你就是個鐵公雞,沒肯為我分出來一絲想法。”
“我說過了,說不好。百裏頡頏,你為什麼非要聽一個這樣的不確定的說法,還很有可能是假話,”尚槎沒轍的搖搖頭,“下輩子的事情是我們管得了得麼?我說了又不頂用。不過你要是真想聽,我也就說給你——百裏頡頏,我不知道我和你的感情該怎麼定義和定位,反正我已經有他了,真的分不出心思給你。不過我發誓,要是哪一輩子我真的愛上了你,我也隻愛你一個,也和你一生一世,也和你約定永遠,好不好?”
“你再說一遍。”百裏頡頏往尚槎的懷裏靠近了一點點,“我想聽你再說一遍……好不好。雖然你說的是……‘也’,不過我也知足了。你肯把我當成他一樣的假設,我也覺得心甘情願。”
“好。”尚槎點點頭答應道,“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隻是你。我如果愛你,就是因為你。喜歡一個人,不要為了什麼,不要為了誰。百裏頡頏,我發誓,如果哪一生我愛你,我就愛你一個。不要你為了我委曲求全,不要你為了我擔驚受怕,不要你為了我受一點委屈。”
百裏頡頏聽得失神,於是尚槎就捏了一下百裏頡頏的手,引起他的注意才繼續開口,“尚槎不是個好人,雖然不無情,但是不多情。我沒那個閑工夫和人把一份感情瓜分到無處不均勻,我隻有一顆心,也隻願意叫裏麵裝一個人。永遠隻裝一個人,裝一個人永遠。”
緊緊的抿住嘴唇才不會叫脆弱的聲音泄露,百裏頡頏死死地抓著尚槎的手,可是卻聽到了這樣的話,“所以……我還是要告訴你,這輩子不要忘了我,但是也別再想了。我再怎麼給你的承諾,也隻有一個‘如果’而已。百裏頡頏,如果遇見我是你的一場夢境不能醒來,那麼我隻有替你祈禱噩夢快點兒結束。”
“我也就是想聽一個‘如果’,除此之外,我還沒有來得及奢求……”恍若六月的流火盛夏煎熬,臘月的天寒地凍折磨,三月的倒春飄雪凜冽,九月的淩霜冰雹摧殘,百裏頡頏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飄然出去,抖動到不能自製的無力和絕望,“你方才、你就不該那樣說話,不該那樣……給了我飛入雲霄的欲念和期望。現在的言語……卻又是這般抽離,尚槎……你太狠了,我料想不到你會這樣。”
你明明要給我曙光,卻奪去了我一切可能看到的明亮。天上地下,就算是墮落到地獄,也不比現在這樣的落差吧。我滿懷的希冀是你的承諾,我知道不過是一個未知,可還是願意自欺欺人的等待實現,可是你還不肯放過我的假想,在我開始幻想之前就已經打碎了所有。
尚槎,我如果恨你,也是從剛剛才開始。我不怪你不愛我,而是怪你決絕的打破我自己的編織,連單相思的願望,你都不允許我保留。
“你想不到的我,還有太多。”尚槎笑得輕鬆,“你恨我吧?恨我吧。兩軍相見的時候,你便是這樣懷著深仇大恨才好,不然多無趣啊,畏手畏腳的。”
“你這是在給我下戰書?”百裏頡頏鬆開了尚槎的手,猛的喝下去一杯酒,“好,好!尚槎,我真想知道,你是怎樣生的這幅心腸?剛剛蜜意柔情到恍若廝守,如今又是冰炭一樣的咄咄逼人?”
“家學淵源吧……尚家也不出什麼好人,我二叔和哥哥除外,”尚槎依舊雲淡風輕,“反正現在不說,萬一以後沒了機會,就說不得了。你要是想告訴你皇兄些什麼,自便。”
“我沒那個愛好,占人便宜算什麼,他又不是沒有探子,要我多嘴?”百裏頡頏語氣很是不和善,方才兩個人還仿佛要耳鬢廝磨一樣的親近,現在又紅了眼睛,恨不得把對方撕了似的,“尚槎,我算是、我算是真的看太清楚你了!”
“是麼?那就多謝您了……”尚槎也搖了搖酒杯喝下一口,“不過,光看清我可不夠啊王爺,您還得把我送出這裏才行。不然,我如何回到炎國,是不是?”
“三日之內,我定叫你出了黎國的境地!”百裏頡頏攥緊了指節,“尚槎……你還當真是翻雲覆雨,不擇手段之人!”
“您又在謬讚我。”尚槎幹脆捉來了自己的笛子,小口吹到一段《喜相逢》,調子喜氣洋洋。然後幹脆把笛子丟給了百裏頡頏,“物歸原主吧,反正我估計用不到了,笛子,到底不能殺人。”
“你拿著不行麼……”百裏頡頏突然火了一句,“原來你在一可能逃離我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卻是丟掉和我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