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3 為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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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尚槎,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太愧對百裏頡頏了。尚槎不知道百裏頡頏靠著一直什麼等著尚槎不冷不熱的拒絕,如果僅僅是因為一見鍾情的羈絆,那麼這份長久也太牢固了些。倘若此人換做尚槎,這樣的單相思堅持到了現在,其實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不是和燕祉祾心心相印,如果不是因為早早遇見又相愛甚篤,尚槎現在這樣的折騰又是為了什麼——肯定不會挺著,早就孜孜以求富貴留在京城,就算會去領兵出征黎國,也一定會在京城出發,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彎彎繞繞,為了不給燕祉祾添麻煩而折騰自己。
    可是和百裏頡頏的相處,尚槎做的實在是太差了。且不說和他相處的全部幾乎都是為了不妨礙燕祉祾,單說自己那麼一次又一次的絕情,其實已然如同鴆毒,大概很傷那人的心了。
    所以尚槎咬了咬舌尖,最後忍不住輕輕的說道,“你還是恨我吧,百裏頡頏……不然,我真的找不出一句話能安慰你一下了。”
    我知道我已經傷了你的心,而且很久很久了。既然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幫你撫平傷口,那就不如給你全部的情緒發泄,恨我恨到切膚割骨,總歸能讓你喘息一下,隻要別這麼苦著自己。
    尚槎真的是一個自私的人,一點兒也不聖人。所以他的無私和博大太有限,小到隻肯在燕祉祾的背後偷偷釋放,不能再分出來半分給任何人,莫說是一個百裏頡頏,甚至於整個尚家,都仿佛和他無關。
    那樣一個因為隻關心自己所以才科舉入仕途和自己的兄長同榜同朝,最後又因為要隱忍,才屈居史官之列的大才,胸懷的何止是治國安邦的策略,卻還是過不了情關,為了一己私情步步為營。這樣的尚槎,活得太孤獨,活到被愛而無動於衷,眼裏隻有燕祉祾。因而當然更揉不得百裏頡頏這顆珍珠,哪怕是磨成粉,還是耿耿於懷。
    所以這樣的拒絕還是出於本心,所以這樣的推諉還是因為不愛。可是相處了這麼久,哪怕是朋友之間的禮貌,都讓尚槎多多少少……於心不忍。
    最討打的依舊是百裏頡頏的回答,“都說過很多次,我不恨你,我還是愛你,而且,你不用覺得有什麼不好。我不欠你的,你也不該著我的。”
    還是不恨吧,就是太遺憾了。一塊冰都捂得化,一個狼崽子也養得熟,可是一個人就是沒辦法拴住心。就算再恨又能怎麼樣的?就算再怨又能怎麼樣呢?恨翻了天,怨塌了地,終究還是隻剩下一個愛字釋然不得。
    誰都明白,所以才不想說明白。愛都成了習慣,愛的是他,也是自己的時光,愛到最後就剩下愛了,別的都沒必要計較。
    累了,不能再換了,動一次心就搭進去一輩子,人沒有那麼大的命把自己折騰的要死要活,愛情不是一切,一切也不是愛情。所以一切維持原狀就剛剛好,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的——除了,再一次忍受。
    還是保持著笑顏的百裏頡頏問尚槎的打算——也就是什麼時候會離開黎國,尚槎的回答幹脆而冷漠,“越快越好,拖下去很麻煩。”
    “我幫你,畢竟你現在是個樂師,”百裏頡頏還是一樣的回答,“不過,你這次又做不成劍客了。那麼,我去擺個酒,送送你?”
    “好啊,”尚槎必然不會推辭,百裏頡頏熱切地目光叫他沒辦法拒絕,“畢竟今日一別,何年再見可不好說。”
    甩手的尚槎隻等著被百裏頡頏邀請著去吃酒,全然不感覺如何異常。當然他不會愚鈍到會去收拾行裝露出馬腳,百裏驊騮更是沒有發現什麼,依舊會偶爾叫他吹一段曲子。尚槎來者不拒,總是信口吹來幾聲小調,倒也平平安安的混了過去日子。
    滿心歡喜的尚槎不動聲色的繼續蓄謀,而百裏頡頏的酒,最後為尚槎擺在了夏末秋初。見尚槎並不喜歡旁邊立著其他的人,因而味微苦笑的揮手散退了所有的婢女之後,百裏頡頏伸手對尚槎做出了邀請的手勢,“好了,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了,可以就坐了吧。”
    尚槎倒是不客氣的落了座,鼻翼輕輕抖動了一下,“你倒是學了炎國的風俗——擺了汾酒?”
    “算是吧……不料你還是一眼看得出來,你不常喝酒,知道的卻多,”百裏頡頏為他倒上了一小杯酒,“‘分久必合’,我想討個吉利總是可以的吧。”
    “我還‘合久必分’呢,”尚槎揶揄了一句,“百裏頡頏,我是對不住你,可你老是提醒我,就叫我更難為情了。”
    “是麼?那不好意思……”百裏頡頏輕輕一笑,舉起了酒杯,“可能是說順口了,那我自罰一杯好不好?”
    不待尚槎回答,酒液已經落入口中,舌尖上留一點淡淡的甜,心裏卻浸著濃濃的苦。百裏頡頏微微搖頭,隻慢慢的的念了一片《唐多令》:“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都道晚涼天氣好;有明月、怕登樓。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燕辭歸、客尚淹留。垂柳不縈裙帶住,漫長是、係行舟。”
    “詩詞選的真是精妙,”尚槎朗聲笑言,“可我從不覺得你這般多愁善感。我原以為……”
    “怎樣?那你如何看我?”百裏頡頏來了興趣似的追問,“你以為我該如何?”
    “至少應該是伏案笑談,之後吟詩一曲,”尚槎用食指輕輕地點著桌子,“我原以為你會效仿詩仙,吟念‘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嚐。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雖然依舊纏綿悱惻,可到底是大氣非常——卻不想現在,兒女作態。”
    “前路不測,還哪裏有心情討論什麼大氣與否。”百裏頡頏忽然變得正色,“尚槎,我問你……你何時來領兵征討黎國?”
    “你看你這個人多麼無趣。”尚槎抿了一口酒,“方才還深情款款,如今卻立馬對立起來。且不說我去哪裏領兵,單說征討黎國這樣的話,可是能隨便說的麼?”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也一樣,還藏著掖著,沒那個必要。”百裏頡頏也端起了杯盞,“不過我不會告訴皇上,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就算是留後患又能怎樣,是我輸給你的。雖然我真的太害怕有朝一日見到這樣的場景——你金戈鐵馬的飛馳而來,要麼是正對著我的血肉廝殺,要麼是背對著我的絕塵而去。”
    “我……應該不會這樣做,”尚槎冷不丁的把手伸了出去,第一次主動地握住了百裏頡頏的指尖,“我是人,不是神鬼,不會無情……百裏頡頏,至少我舍不得和你,沙場相逢。至少我說過的‘退避三舍’,一定要給你。”
    “我不要你的感謝……”百裏頡頏搖了搖頭,“如果這是你謝我的,我寧可不要。”
    “我不是為了謝你,”尚槎挑了挑眼睛,“我就是為了你。百裏頡頏,我也給你一次純粹的回答,如果我有權力去退避三舍,那也隻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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