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2 鷓鴣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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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麗一時不太明白燕祉祾這麼冷不丁的一問是什麼意思,不過略作思索以後,還是給了燕祉祾一個答案,“奴婢不會。”
    “莫要哄我。”燕祉祾淡然道,“說實話,朕便是想聽聽,為人婦者,為人母者,該是如何看朕攻打黎國。”
    “怪是要怪,恨也有恨,可是如果我們不去打仗,要是黎國打來了,豈不是更麻煩?”冬麗柔聲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皇上,重要的是要民不畏戰死——您若是能夠好好撫恤將士,將軍不克扣軍餉,百姓們怎麼會怨恨?”
    “聽朝臣他們說的那堆廢話,都比不上姐姐這一番言語。”燕祉祾歎息道,“古人也說過,‘古之善將者,養人如養己子,有難則以身先之,有功則以身後之,傷者泣而撫之,死者哀而葬之,饑者食而食之,寒者解衣而衣之,智者禮而祿之,勇者賞而勸之。將能如此,所向必捷矣’。隻要家裏沒有了後顧之憂,將士們在前線如何不能竭力作戰?”
    感慨完這些東西之後,燕祉祾便著手開始準備擬定征兵的號令——秋天就快要到了,秋主肅殺,適宜征戰,糧米豐收,正適合出征。
    因而在文人墨客還在吟詠著“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淚燭搖搖爇短檠,牽愁照恨動離情。誰家秋院無風入,何處秋窗無雨聲。羅衾不奈秋風力,殘漏聲催秋雨急。不知風雨幾時休,已教淚灑窗紗濕”一番士子悲秋的論調的時候,燕祉祾卻早就沒有了這樣的脾氣。那都是年輕人才會做的事情,風流少年喜歡不識愁滋味的時候“為賦新詞強說愁”,像他這個年已經而立的人,才不會有時間這麼清閑,必定要為了事業。
    不過在征兵的年齡劃定上還是存在了一定的爭議,臣工們有的著急人想要大魚小魚一起抓,就會說從十六歲開始征兵,有的人打算效仿名臣魏征,擬定的年紀是十八歲,有的人則是比較沉默,幹脆等待聖旨裁奪。
    燕祉祾並沒有真的打算采納諸位臣工的七嘴八舌,因為他早就想好了一個巧妙地界定——二十歲,剛好是及冠。既不會妨害誰家的不願意入伍打算科考,又不會竭澤而漁,而況燕祉祾也不是要大點兵的兵書十二卷,通宵達旦的一番計劃,隻是規定的人數的下限,並不強迫。
    因為燕祉祾的征兵,到底還是懷了私心。他實際上是和尚槎斷了聯絡,隻是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別的再多的東西,真的不好說。雖說知道他沒有按時抵達充軍之處,也知道他還算平安的躲過劫難,可是他具體身在何處,燕祉祾真的不清楚。
    不過燕祉祾想的很好——隻要尚槎還在炎國的地界上,就沒有理由不看到這樣的布告,隻要他能看到這樣的布告,就沒有理由不進到軍隊之中。所以如此一來,尚槎就會不動聲色的回歸正軌,又被納入炎國的治下。
    既然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麼燕祉祾的功夫做的就是要周到——並非戰時吃緊的情況下大批征兵,說辭一定要編的滴水不漏。所以失去了尚槎這樣很好的文字臂膀的燕祉祾又不放心別人的功夫,所以沒辦法,就隻能親自操刀了。
    苦思量一番之後,燕祉祾終於了結了這一樁心願。說辭編的冠冕堂皇,意在體恤兵將行伍之苦妻子分離,所以裁撤一些軍人之後又增補新丁。條條框框列出了撫恤和各種優待的條件之後,除此之外並不多言,以免引起什麼過早的猜忌,又是麻煩。
    糧草早就已經靜悄悄的預備上了路,兵器的督造儲備也是一樣,就像良馬騎兵的蓄謀,並不是一天兩天。燕祉祾隱隱笑得很是憧憬,等了好久的計劃,終於即將摩拳擦掌的變成現實了。
    百裏頡頏如果肯塌下心來,那麼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領袖——至少他其實比百裏驊騮要精明敏銳許多。百裏頡頏再聽到燕祉祾要征改軍隊的計劃的時候,眼神一凜冽就知道了其中的不對——好端端的興兵作甚,其中必有蹊蹺。
    而百裏驊騮則沒有什麼感覺,雖然也覺得奇怪——如此一來,名為征兵,實際上炎國的軍隊還有可能反而因此減少,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做來幹嗎?
    最明白的人還是尚槎,但是明白人就不能說明白話。所以尚槎麵對百裏頡頏的時候遮遮掩掩的打岔,麵對百裏驊騮的時候,就支支吾吾的吹笛子。反正把自己描畫的與世無爭,裝傻充愣。
    因而在百裏驊騮又來找尚槎聽曲的時候,尚槎便又挑了一個與世無爭的調子,依舊是江南味很濃的靡靡之音的《鷓鴣飛》。這是江南笛曲的主要代表曲目之,帶著絲竹氣,清麗動人。慢板放慢加花,曲笛渾厚抒情,滑音悠揚委婉,打音明澈圓潤,一曲下來活潑流麗,鷓鴣展翅高飛。
    百裏驊騮依舊撫掌讚歎之後離開,多多少少留一些賞賜,倒是百裏頡頏等待自己的兄長走後,冷不丁的開口道,“尚槎……你要走了,是不是?”
    “我可沒說……”尚槎不聲不響的放下了自己的笛子慢慢擦拭,“怎麼,你有事?”
    “這曲子吹得如此明白,我又怎會不知。”百裏頡頏歎了一口氣,“這兒不好嗎?我待你不好麼——你終究還是要走?”
    “到底是要走的,哪怕是送君千裏,還是終有一別。”尚槎平靜的回答說,“我想他啊,好多年沒見麵,我等不及了。”
    “你的心裏還是隻有他。”百裏頡頏對於這種已知的結果並不氣餒,“燕祉祾征兵,其實也就是為了你吧?”
    “這我可說不好,我不知道。”尚槎搖了搖頭,他堅信燕祉祾應該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人,隻是要為了大局而已,“他有他的裁奪,我不管,但是他要我如何,我便怎樣就是了。”
    “死心塌地。”百裏頡頏隻評價了這一句,“所以……你這幾天就要走了,對不對。”
    “是……”尚槎總不能一直瞞著他,再說了沒有百裏頡頏的助力,回到炎國也不容易,幹脆就打趣道,“怎麼,你是打算攔著我還是殺了我?”
    “自然都不是……我舍不得啊。”百裏頡頏咬了一下嘴唇,“我還是留不住你,雖然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叫我差點兒就要以為……你不會走,叫我險些覺得,你其實在心裏……留了一方寸給我。”
    可是這一點,尚槎真的做不到。眼前人不是心上人,看不見的才是深埋心底的那個。
    “對不起。”尚槎隻有道歉,“百裏頡頏,你很恨我吧。別勉強……你還是恨我好了,這樣是不是好受一點兒。”
    “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自己一廂情願,沒有救的。”百裏頡頏淡淡一笑,其中滋味都是苦澀,也仿佛是一個了結,“尚槎……我隻要你記住,你有多愛燕祉祾都和我沒有關係,我的愛,從來不少。你若是走,我絕不阻你。可是,如果你還肯來,多大的風雨和艱難都不要緊,我一定會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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