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良人不離 98 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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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叨叨咕咕了半天,也沒有個什麼好主意,圍著尚槎兜兜轉轉的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那個看上去是頭領的人發了話,“我看啊,你們也沒有什麼好想法。從他身上,我們撈了五十兩銀子和一匹馬,這雖然不多,但還是可以。這樣吧,明天把他弄到集市上去,賣給奴隸販子好了——反正我們又不是販賣人口的皮條,還是他們辦法多。”
黎國和炎國最大的差距,大約就是“農耕不為本,保有奴隸製”黎國農牧各半,仍然有各種途徑得來的賤民被賣作奴隸。尚槎真的是想大喝一聲“不要”,但還是化作了沉默。想到當時被土匪劫掠上山好歹還是會被以禮相待當一個軍師,如今來到了黎國的地界,反而要受此折辱。尚槎實在是沒有理由不感歎,“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大家都不是好人,原來境界還是有高下之分的……”
都說“天公疼憨人”,尚槎捫心自問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是很聰明,估計上天還是要垂憐於他的,隻不過可能是先要錘煉一番——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不聰明誰還能稱得上是聰穎?
不過沒有辦法,“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尚槎就是這樣的安慰自己——這無非就是幾個境界的依次到來,王者不死,連挨刀都是轉生,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不死,隻好不冒險。尚槎隻有這一條命,必須要為燕祉祾好好留著,千萬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黎國猶在,他連老去都不敢,更何況其他?如果一無所有的甚至於失去自己和自由,那麼就算是為了那個人,尚槎都不會死去。
“燕祉祾”這三個字,光是想想,就紮在心裏,告訴尚槎不可以低頭。這條命最次也搭要給炎國,怎麼能和這幾個匹夫計較——他們不配。
不過說放下的東西其實還是放不下,糾纏在所謂的“尊嚴”裏不能自拔。以為的一切又能如何,反正自從那幾個公人斃命之後,尚槎給自己設計好的一切都亂了,隻好走一步算一步。忘記也隻是擱置,不止的嗟怨並沒有任何用處。
因而那天晚上,預先知道了自己的宿命的尚槎掙紮之後還是選擇了非常沉默的安眠,不憂不懼。隻是反反複複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否極泰來。
第二天一早,尚槎果然被捆住了雙手和上身,踉踉蹌蹌的被人拖到了集市上去,那幾個強人隻派了一個人看住他,另一夥人則是開始各處找著奴隸販子來詢問行情,看看能掙下什麼東西。
尚槎非常安靜的打量著集市裏的一切,各種攤販賣著大同小異或是截然不同的各式東西,聲音大大小小的吆喝聽起來很是有意思,販賣奴隸的人則是支起來一塊木牌,身後跟著幾個雙手被縛或是脖子上係著繩索的奴隸,每一個人的頭上都插了一根草標。
尚槎看著自己手上的繩子突然很想發笑,想到自己馬上也要淪為和這些人一樣的境遇了,不由得心裏有些發苦——即將會像牲畜一番的站在人潮湧動的鬧市,等待著各種各樣的手腳伸過來一番捏弄打量甚至是看看牙口,這樣的差距對於一個天之驕子而講,好像真的有些殘忍了。
“士可殺,不可辱。”這樣的教誨聽過千萬遍都是感覺無關痛癢,但是此時卻分外清晰的鑿在了尚槎的每一寸皮膚上,甚至很像鋼針釘在骨縫,讓他不禁咬住了嘴唇。
在這個咬緊牙關的忍耐之間,尚槎就被領到了第一個攤子前。那個奴隸販子先是打量了他一番,接著很是內行的捏了捏他的手腕,又翻了翻他的眼睛,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搖著腦袋問領著他的人,“他會幹什麼?”
“問你呢,你會幹什麼!會不會做活!”那個壯漢對著尚槎大喝一聲,“說話啊,你啞巴是不是?”
“我隻是個讀書人,什麼都不會做。在下一介舉子,出身世代書香門第,”尚槎回答的很是自然,還有一點點笑意,“手無縛雞之力,文不可安邦,武不能定國——如此,怎樣?要買我麼?”
這樣的回答過於文雅和挑釁,奴隸販子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要你幹什麼!要不是看你長得還算高大,真是不想多看一眼!讀書識字能幹啥?又不是買教書先生。兩隻羊再加兩包鹽,怎麼樣?賣不賣?”
“這也太便宜了吧!”那個人倒吸了一口氣,很想抽尚槎一個巴掌,“不行,太賤,加一些,加一些!”
“你不賣就算了,好像我離了蘿卜就不熬湯一樣!我還不買了呢!”奴隸販子沒有這個耐性,沒好氣的吼道,“去去去,你去別的家問問,我給的已經很多了,不行你再回來,走吧走吧!”
尚槎看似無意的躲開了那個壯漢對他泄憤似的踹過來的一腳,又被拖到了下一家小攤子上。這個攤主依舊是對著他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還是覺得他弱不禁風,白長了不低的個子,可卻不像是能幹活的把式,所以歪著腦袋考慮了很久之後才像放血一樣的伸出了三個手指頭,“三隻羊,不能再多了,你去看看別家,不可能比我出的價錢高,就這瘦的像雞崽子一樣的傻大個,也就我這種好心人才肯要吧。”
在這說話的當中,有一個看上去髒兮兮的農夫模樣的被轉手賣入了這一家,居然就值得一頭牛的價錢,還被誇獎說是“出力氣的好把式”。
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那個壯漢簡直是要被氣翻了,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劫來的這個人居然這麼便宜,簡直懶得搞價多說就把尚槎拖走了。
尚槎的心中也很無奈,雖然沒有被人看出來練武的家底,可是就值這麼一點兒,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挫敗吧,想他也是風流倜儻的探花郎,文筆精致的修史官,怎麼這會子還比不上一個鄉野村夫的價錢?
其實這毫不奇怪啊,人家都是要買能出力氣的賤民,又不是找西席貴客,長得一副白麵書生的樣子,怎麼可能像是會幹活賺錢的好勞力?
在雙向的鬱悶中,尚槎連連踩了兩塊石子,斜瞟著眼睛,憤憤不平的又被拽到了下一家攤主的麵前。
這個人簡直都懶得動手,看了幾眼之後點了點頭,“就這啊?”然後直接對著壯漢開價道,“三隻羊,一隻雞——我是不可能再加一個銅子了,他根本就不值這麼多我告訴你啊,你看看這樣兒,能不能當個豬倌而都是問題!”
得,這次不是討論會不會被賣作小倌了,直接就是懷疑到了豬倌的級別,尚槎有些窩火,那個壯漢簡直是要氣死了,要不是怕打壞了尚槎會更不值錢,一定會把他丟在地上踩上幾腳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