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良人不離  97 強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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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知道是說“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比較好還是“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更加貼切,反正都很不著邊際。尚槎的感想頗有幾分痛徹心扉的懊悔,覺得自己真是百無一用,小村煙火僅僅是聽起來清逸優雅,其實他好像根本做不到,哪怕是燕祉祾在他身邊。
    再次反反複複的咀嚼這樣的名字,尚槎的手突然拿不起一雙小小的竹筷。明明感覺互相刻意的擱置對方的一切,卻沒想到隻是抓了一把又一把的浮土灰塵,一點一點的埋住了心底最柔軟的全部。
    男人建功立業的理想其實也不過是輕如鴻毛,尚槎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麼希望——這樣的預想真的不錯,充軍在邊疆,隻等炎國兵強馬壯的進攻黎國,自己順帶著殺敵馬前,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到京城。隻是這種實現的存在前提太多,燕祉祾必須作出勝於他父輩的努力,才有可能不像當年一樣的窮兵黷武。
    此時的燕祉祾正坐在錦隆宮裏撥拉著一盞算盤,雖然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某個人做了什麼,但是忍不住一個哆嗦打了噴嚏。他正在籌劃一件事情,一件既需要決斷又需要十足的準備的事情。
    尚槎真的是處江湖之遠,所以並不知曉燕祉祾的具體動作,他除了堅信這是一個好皇帝以外,也沒什麼好說的。吃了一頓自製的粗製濫造的中飯,尚槎很不愉快而感慨萬千的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午覺,直到天黑時分。
    科學證明,人一天的睡覺時間總是有限的,如果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會睡不著。所以當天晚上折騰來折騰去,輾轉反側如烙餅一般的尚槎終於氣鼓鼓的翻身下床,給店主留了一兩銀子在床頭,穿好衣服就牽了自己從折枝亭騎下來的那匹馬,向西走去。
    合著半天養精蓄銳就是為了趕夜路——其實不是,這不過是尚槎的一陣突發奇想,結果剛從客店出去以後沒有太久,因為半夜的各種宵禁無法進城去,尚槎走的便是鄉野小路。
    這可惜,晚上不睡的人並不止他一個,才行了一小段路就被一根絆馬索攔住,尚槎一下子被拋了起來,得虧他自己抱在一處慢慢在地上滾了幾遭,這才省得摔壞。
    這時候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慢慢湊了過來,先是牽住了那匹馬,接著又逼近尚槎,一句話都不說就直接拿麻繩把他拴了。尚槎是淺淺的閉上了眼睛裝昏,並不掙紮半分,既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解脫險境,那就不如安安靜靜的靜觀其變,反正看上去這些人像是圖財不像是害命。
    這些人把尚槎丟在馬背上就向著一個不甚清楚的方向飛速馳去,尚槎則是幹脆閉著眼睛,從裝睡變成了真正的睡去。
    尚槎下一次的驚醒是被人從馬背上丟下來扔在地上,那些壯漢解開了他的繩子,一件一件的撕扯掉了他的衣服——目的倒也不是劫色,依然是為了錢物,尚槎身上的所有的碎銀和那唯一的一張銀票被搶了去,手上的菩提子串珠也沒能幸免於難,幸好懷裏的兩根海紅豆沒能入得這幾位大人的眼睛,又被丟進了尚槎的懷裏。
    這就夠了,錢財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留下這個念想,不比什麼都強,哪怕是東山再起,都有的是動力。那幾個大漢冷冷的對尚槎拋下了一句“穿好衣服”,口音和語氣都是十分生硬的腔調,顯然不可能是炎國的百姓。
    尚槎仔細思量了半天,覺得這些人大約是黎國人,這種樣子看上去肯定不是好人無疑,至於究竟是怎樣的家夥,他並沒有什麼主意。隻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的一條性命能不能保住還有待商榷,別的就先不要管了。
    隻是這原本該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時分,怎麼會有他國的人來到炎國的地界來趁著夜色為非作歹?理由無非就有兩個,一是這些人本身就是罪大惡極,無惡不作,甚至背井離鄉;二來就是因為他們實在是走投無路,在自己的家鄉實在是沒有立錐之地,這才亡命於此。
    尚槎當然不相信“人性本善”,也不相信“人性本惡,”沒有接受過係統哲學教育的他,隻是覺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他自己為例。倘若黎國足以令這些人安居樂業,哪怕是安貧樂道,沒有一個人喜歡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
    想著想著尚槎突然會心一笑,思量著難不成炎國真的如此富庶,令鄰國小賊不惜跨越邊境,千裏迢迢的來此做壞事,而黎國卻又是如此無道,自己的子民連打個劫都不在自己的地界上?先不論這樣的想法的對錯,但是那一臉得意洋洋的微笑就夠瘋癲了,讓那些強人險些以為自己捉來了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傻子。
    不過不知道是尚槎想多了還是沒有想到,這些強人並沒有在劫掠完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之後放他離開,相反還是津津有味的把他圍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仔細端詳他,仿佛在打量一頭砧板上的豬,看看他有幾斤幾兩,是否有利可圖。
    尚槎的心裏毛毛的,但是還是忍住了那份發問的好奇,隻是緊咬著牙關,任憑那些性質各異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溜來溜去,目的不同。先聽到一個人說,“我看這廝長得不錯,白白嫩嫩的——不如我們把他賣給青樓怎麼樣?”
    一上來就是這麼血腥暴力的處理方式,尚槎的心裏咚咚的直打鼓,心想若是自己這個德行還算是白白嫩嫩,那麼燕祉祾那種雪肌玉膚算什麼?凝脂新荔?若是有人見了那樣的美人,那還不直接撕了就吞到了肚子裏?
    不過很快就又有人發話了,“放屁!他又不是個姑娘,你眼瞎啦?這是個男人,長得文弱些,可也是個男人!你把他賣到哪裏去?有人要麼?”
    如果尚槎可以穿越時間和空間,此刻的他定然會變成一個合格的吐槽星人,內心千軍萬馬的呼嘯著憤怒,“這位大哥真是有政策水平啊!我是個男人不錯——可是你哪隻眼睛覺得我很文弱了?我裝的有那麼像麼?是啊,你把我賣到哪裏去?誰會要啊!”
    “笨蛋!你也不看看他這個樣子,小倌兒能有這麼老麼!他看上去得有二十出頭了,骨頭都硬了——誰這麼不長眼睛才會要買他!蠢驢,都能不能出個靠譜的主意?”這時候又有人發了聲。
    尚槎隻覺得心底一陣血液翻滾,又急又氣還帶著得意,覺得自己好像駐顏有術,特別想炫耀一番,“看不出來我都快三十了吧?三十而立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小倌啊!再說了,我這一身筋肉怎麼會軟——我是練家子好不好!誰文弱了?你們到底有沒有譜兒!”
    彼時的尚槎和那些強人當然都不會知道,在很多個數年之後,有一種叫做“年下”的文學作品分類題材,一個很熱門的詞語專門就是為這種情形準備的——那就是“大、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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