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來看你了。”
     “小橋……小橋……”
     床上的老人一動不動，胸口幾乎看不見起伏。印象中的黑發早已經布滿了銀絲，常年的操勞讓她臉上的皺紋更深。
     越西樓隻覺五味陳雜。
     他當年高中的時候跟著母親去了城裏，之後忙著高考，然後大學離家。現在一算，差不多十年了。
     “小橋……小橋……”
     “奶奶，奶奶，你再等等，小橋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青年聲音有些哽咽，卻不願讓病重中的老人看見。
     越河濤站在青年身後，心裏也難受得很。
     他們幾個孫子被奶奶帶到十幾歲大，相繼離開老家去市裏讀書，之後跟隨父母一起生活。小橋不算他們孫子輩中最小的，但卻是奶奶病重前正撫養著的，自然感情深厚。
     可惜，一年前被她媽媽接走了。
     越西樓輕輕握住老人放在胸口的手。看著那雙似乎隻剩下皮肉的手，他隻覺心裏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要是他能夠治好奶奶的病該多好。老人辛苦操勞了一輩子，結果什麼福都沒有享到，就被病痛壓垮了身體。
     握著奶奶的手他正想用臉蹭蹭，卻突然發現老人的手僵硬得不自然。
     “核桃，奶奶的手是怎麼回事？”
     被點名的小青年看了一眼堂哥視線所看的地方，聲音低落：“摔斷了。小橋被她媽媽接走後沒多久，就傳來她在那邊過得不好的消息。奶奶很傷心，去挑水的時候心神不寧，結果就摔了。”
     “嚴不嚴重？怎麼沒有醫好？”
     “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結果因為奶奶年紀大了，手吊著繃帶一直沒有適當活動。等拆了繃帶後手就不靈活了。也就是因為那次摔倒，徹底傷了身體，之後一年多奶奶就一直不好，一直撐到現在。”
     越西樓放在床沿的手一下子握緊，心裏不好受。
     “怎麼沒有告訴我？”
     “奶奶不讓說。”
     興許是床前一直傳來的說話聲終於喚醒了老人，老人一直昏昏沉沉的神誌有瞬間的清醒。
     “濤濤……是濤濤嗎？”
     “奶奶，是我。你快看，西樓哥回來了，西樓哥回來看你了。”
     “奶奶！”
     兩人圍在床前，忍不住眼睛酸澀。
     “小樓？是小樓嗎？小樓回來了？”
     “嗯，奶奶，是我，我是西樓。”越西樓終是忍不住落了淚，淚水朦朧了視線。
     “小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奶奶好高興……好高興……”短短幾句話，老人說的斷斷續續，異常困難。
     “奶奶，別說了，你好好休息。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順了順老人的胸口，越西樓不忍的背過身，裝作倒水。
     老人搖了搖頭，目光一一掃過兩個強裝歡笑的孫子，目光落到他們後麵。
     沒有看到人，老人目光暗淡下來。
     “小橋……小橋還沒有回來了嗎？”
     越西樓動作一滯，端著水重新坐回床沿，安慰道：“奶奶，小橋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等過兩天，她就可以來看你了。”
     老人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怎麼會？奶奶，我還想看你好起來呢，我還要好好孝順你呢。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就在家好好陪你好不好？奶奶……”
     床上的老人卻是再次昏睡了過去，沒有回應。
     “嗚嗚……西樓哥，我好難過……”
     青年抹了一把臉，突然站起來。
     “把三叔的手機號碼給我。”
     “西樓哥，你要打電話讓三叔一家回來嗎？沒用的，這些天不止你媽我媽，連爺爺都打電話過去過，都關機了。”
     越西樓握緊拳，心裏突然升騰起一股怒火。
     他接過核桃翻出來的手機打了過去，果然被提示對方已關機。
     陰沉著臉回到自己的房間，剛剛在床沿邊坐下，屁股就被什麼東西烙了一下。
     他連忙跳起來，低下頭一看，表情頓時變得很怪異。
     今早剛被扔了的銅鏡居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