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兒，隻差那麼一點兒，奧斯蒙就會采取極端的手段，將這個無辜的仆人當場殺害。若不是灰衣仆人繼續著前進的方向，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神情，隻怕他今晚就會莫名的喪命於此。
    幾乎是擦著肩膀過去的——奧斯蒙簡直不敢相信，他與凱希居然沒有被發現。
    幻術，實在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的能力。明明他與凱希之間能夠相互看見對方，從旁邊走過的外人居然對一切視而不見。奧斯蒙驀然想到，倘若有一天凱希將幻術用在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是一樣的結果？
    即使凱希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他卻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這不僅僅隻是可怕，奧斯蒙幾乎能夠想象，那將會是多麼的絕望。
    不過，比起還沒發生的未來，奧斯蒙更加著急的還是眼前。細細聽了一會兒，之前經過走廊的仆人已經遠去，暫時也沒有別的人接近。“沒人了，凱希，這下你可以解除幻術了吧？”
    大概是在反省之前的強硬態度，這一次奧斯蒙放軟了語調，帶著幾分哀求。凱希這個人過於自主，以至於有時製止會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比如說，旁人越是不希望他做什麼，他反而會越加堅持。
    “等等，似乎有什麼不對……”與其說凱希是在與奧斯蒙交談，倒不如說更接近於喃喃自語。話語之間幾乎沒有什麼深刻的含義，然而他本人卻微微偏著頭，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麼，也仿佛是在感受著什麼。
    奧斯蒙完全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更加不會去思考這模糊語言背後的神醫，他的一雙眼睛都死死盯在凱希已然泛起潮紅的麵頰上。怎麼這麼快就臉紅了？上一次凱希使用幻術的時候，也是過了許久，他的身上才出現不適的反應。
    從使用幻術開始，與身體出現抗拒之間的間隔變短了？
    這說明什麼？
    奧斯蒙再一次後悔自己過去不曾涉獵與之相關的知識，到了關鍵時刻，除了束手無策以外還是束手無策。
    這一次，是凱希主動靠在了奧斯蒙的肩頭，麵頰想貼，能夠感受到凱希肌-膚之上的滾燙。“我很難受。”不用細問也能知道，定然是不舒服到了極點，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麼也不是會輕易示弱的那一類人。
    “聽話，把幻術解除。”如今的奧斯蒙再也無心要去找什麼藏在宮裏的神秘物品，他僅剩下的念頭就是趕緊帶凱希離開這裏。
    身子一下子騰空而起，奧斯蒙的一隻手放在他的腋下，而另一隻手則是托起他的膝彎，凱希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趁人之危，趁著他頭暈腦脹之際，就這樣將他橫抱起來。“你要幹什麼？”
    奧斯蒙也不打算說謊，“帶你離開。”
    “你瘋了嗎？”被他的打算一驚，凱希似乎微微擺脫了頭暈目眩的狀態，掙紮著就要從奧斯蒙的懷中跳下來。結果卻是引來對方不滿的一眼，“你不是一直都很反對這個任務嗎？到此為止，不是正好？”
    凱希掙紮了一會兒，反而弄得自己有些脫力，之前的不適感又再次侵襲上來，連忙閉目休息了片刻，才能重新開口，“如果是在五分鍾之前說要放棄，我一定表示讚同。”大概是因為如今的姿勢有些奇怪，被人抱在懷裏，凱希總覺得自己是處於弱勢，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格外虛弱。
    也不應聲，隻是低頭看著他，等待凱希說出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在平常順著他的心意是一回事，但這個節骨眼顯然是不同的，總要有充足的道理才行。
    應該是難受到極點了，凱希索性徹底閉上了眼睛，“之前會反對，是因為我不相信團長所說。”與信任感無關，他隻是免不了認為雲迪路提及藏於皇宮的神秘物品，其目的隻是為了慫恿奧斯蒙開戰罷了。他也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團長與奧斯蒙之間，相處的一直並不怎麼愉快。
    “你現在相信了？”奧斯蒙並非故意插話，他隻是沒有忍住。要說改變想法，也就是剛才的事——然而奧斯蒙想象不出，到底方才發生了什麼值得凱希改變想法的事？不就是一個仆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嗎？
    隻是，奧斯蒙不小心忘記，因為這名仆人的出現，凱希還做了一件極端特別的事。
    “我也無法說的很清楚。”閉著眼睛，可還是能看出他眉心中的溝壑，顯然此時的凱希確實迷惑不已。“我不是第一次來到皇宮，不，應該說就連在剛才，我也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可就在我發動幻術之中，突然感到很不舒服。”
    一開始的時候，奧斯蒙確實認真在聽凱希述說，但當他聽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便將之前聽到的全部內容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你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果然，他麵色的紅潤狀態確實十分不正常。也虧的凱希老說他是個瘋子，實際上論起處事的瘋狂程度，他自己才是真正的不計後果。眼下都已經難受成這般了，居然開始堅持一開始並不如何在意的任務。
    裝作沒有聽出他的慌亂，凱希自認沒有多餘的經曆去計較對方的態度問題。“隨著不舒服的感覺，我隱約能覺察出有一個地方與別處不同。”
    “不同？”重複別人的話，當然是十分傻的表現，隻是如今的奧斯蒙似乎隻能如此。與別處不同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聽糊塗了。
    “就在那邊。”凱希抬手指出一個方向，一個簡單的動作，對如今的他來說竟然是相當艱難。“我帶你過去。”
    不是不想拒絕，然而奧斯蒙也明白，他即使拒絕了，似乎也沒有任何用處。果不其然，就聽見凱希接著補充一句，“能夠感知這個地方，大概與幻術有關。如果你不願陪我前去，我自己去也是一樣。”
    奧斯蒙明白，即使今天能夠趁著凱希身體不適的機會，將他強行帶走。但是以凱希的脾氣，也許明天就會再一次重複任務。好不容找到了有用的線索，讓凱希就此放棄，顯然是癡人說夢。而經過今夜這一番遍及全城的鬧騰，以後還想搜索皇宮，一定會變得格外凶險。
    該死的，找到那件神秘物品的必要條件居然是……幻術？
    玄之又玄的事就發生在眼前，由不得奧斯蒙不相信。如今的他禁不住懷疑另一件事——對於這些細節，雲迪路又了解多少？
    奧斯蒙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你別亂動，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