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公爵沒好氣的又瞪了孫子一眼，總算還沒有蠢的無可救藥。“還能是什麼別的理由嗎？將原先的兩個行省合二為一，這本就是皇帝不得已做出的決定。你想想，有哪個皇帝放心將四分之一的國土交給臣下管理。況且你還是尼克勒斯家族的人，出身、能力、權勢，你擁有的哪樣東西，是一個君王能夠容忍的？”
    “……”說起來，奧斯蒙也不是天真的人，他從來不會認為自己與君王之間的關係是一派何樂。然而，自己的認知被旁人如此明確的指出之後，感受還是相當不同。
    從小開始，老爺子就一直是奧斯蒙的崇拜對象，他也明白，老爺子絕不是喜歡危言聳聽的人。若非相當嚴峻的事，他不會是如今這樣的態度。
    “對皇帝來說，賦予你過大的權力已是更改不了的既定事實。如今的他，必須認真考慮要怎樣做才能將給出去的東西收回。”
    換成別的事件，懷特公爵一定不會如此耐心十足的幫著孫子分析情勢。事實上，自從他有了自己的爵位之後，老公爵就完全退隱幕後，處於什麼都不再過問的閑散狀態。隻能說奧斯蒙近期的作為著實令人失望，盡管還說不上頻頻出錯，可他的不夠謹慎，已經給他的未來埋下了無盡的隱患。著實看不下的老公爵，終究隻能親自出馬。
    “所以皇帝就把一位公主硬塞給我？”這兩者之間的因果關係已是毋庸置疑，可奧斯蒙還是怎麼想怎麼覺得荒謬。古往今來，權術一途上使用的手段還真是沒什麼長進呢，簡直讓身處其中的人哭笑不得。
    “別一副瞧不起的樣子。在權術上麵，你比皇帝差遠了。”懷特公爵一開口，就是絲毫情麵都不留的一針見血。“米塞露卡隻是皇帝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養女，隻需她一個人，就能夠解決這麼棘手的難題，皇帝這一手簡直漂亮極了。”
    “皇帝要達成這個目的，前提是我會迎娶米塞露卡。”隻有成為“一家人”，給出去的權力才能再一次收回。奧斯蒙當然清楚這一點，他當即就以萬分堅決的態度表明了立場，“爺爺，那是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事。”
    出乎奧斯蒙意料，當聽到他如此明確的表態之後，老爺子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露出放心的表情。“老實說，我也不希望你和米塞露卡扯上太深的關係。”
    要說糊塗，這是真的糊塗了。隻能說這老爺子城府太深了，說的和做到，完全不是一回事嘛。“看來我們想法達成共識了，爺爺，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真是累的要命，數個小時沒有見到凱希，奧斯蒙居然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動力一般。
    “著什麼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不要忘了，我正在和你討論態度問題。在米塞露卡麵前，你如果還維持如今的狀態，遲早會出問題。”
    “爺爺，你有些矛盾了吧。一邊不讓我和那女人牽扯過深，一邊又要讓我注意態度，這不是走兩個極端嗎？”
    “看來，你完全就沒明白我之前說了那麼多是為了什麼。”懷特公爵長長歎了口氣，到這個地步，若還看不出孫子的心不在焉，那他到這把年紀真是白活了。“好好想想，米塞露卡出自什麼目的才會住進我們家的莊園？”
    沒有回答。不是奧斯蒙不想去思考，而是如今的他，腦海早已被其他事所徹底占據了，在凱希之外，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一個還未婚嫁的女子，就這樣住進一個男人的家裏，米塞露卡這麼做，簡直就是破釜沉舟。”而且，這還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想必自從那夜晚宴她出現在帝都社交圈之後，米塞露卡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十二分的關注。
    “破釜沉舟？做到這個地步又怎麼樣，這不代表就一定能夠得償所願。”不是奧斯蒙絕情，從頭到尾，他就沒有這方麵的想法，一丁點兒都沒有。
    孫子不斷的強調這一點，這本身就是相當大的問題，懷特公爵注意到了，隻是如今他首先要解決的還是另一件事。“一位公主做到這種地步，你認為她會容忍失敗？除了不請自來以外，她難道沒有別的手段？”
    “奧斯蒙，你可以派出你的那些情報人員出去調查一下，如今烏瑪城都流傳些什麼言論。”
    “難道——”奧斯蒙眉頭緊皺，深深感到這次的事正朝著越來越麻煩的境地發展。
    “就是這個‘難道’，隻怕如今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是你邀請米塞露卡前來莊園的。而你的邀請是為了目的，就不用我這老頭子再說明了吧？”是不是實情又怎麼樣？傳言顛覆事實的例子，在帝都本就屢見不鮮。
    奧斯蒙當即做了決定，“我會想法遏製這個流言的傳播。”
    “從米塞露卡出現在莊園門口的那一刻起，這個做法就來不及了。”懷特公爵所說的，幾乎就等於實情的全部。隱退隻是表麵上的狀態，誰不曉得，老爺子根本就是耳聰目明。“要做到這個地步，她必須犧牲自己的名節。如果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這個代價豈不是白白付出了？”
    “我可不想為她的名節負責。爺爺，幫我想想辦法。”奧斯蒙實在記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求助家人了，隻能說以如今自己的狀態，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好辦法。
    好久不曾看到脆弱的奧斯蒙了，懷特公爵的心，當下就軟的不能再軟。“所以我才讓你注意態度。既然‘你邀請公主’這件事本身已經沒有更改的餘地，我們能夠改變的，隻有邀請的原因。”
    “爺爺是說，讓我在晚宴上麵動手腳？”心情再如何混亂，奧斯蒙還是一點即透，“因為我當時冷落了公主，於是特意請她來玩幾天，當成賠罪？”將計就計，能夠想到這麼好的辦法，老爺子果然厲害。
    懷特公爵點點頭，皇室成員到臣下的莊園玩耍，這一類的例子有不少。隻要不與“求婚”一類扯上關係，這次的危機就算度過了。
    最後，懷特公爵告誡一聲，“既然是賠罪，你就必須保證米塞露卡在莊園過的愉快。”
    至於是真的身心都愉快無比，還是不得不在表麵上裝裝樣子，那就與他們無關了。說白了，米塞露卡入住的這些天，凡事都要小心謹慎，不能給人落下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