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買午飯和晚飯的食材吧。”
    對舒仰止在想些什麼一無所知的田皎皎露出相當不設防的笑容。
    田皎皎接著看了一眼車裏放的日曆，不由短促的驚呼了一聲：“啊，今天已經是霜降了啊，村裏一定都在吃柿子。”
    霜降是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接下來就是立冬了，天氣會越來越幹燥、寒冷，直到千裏飄雪、萬裏冰封。
    因此，霜降是采收天，最後一批的晚稻和大豆要收割，花生要刨出地，紅薯要趁早切曬成瓜幹，盡快藏入地窖保存。
    民間還有句俗話叫‘一年補透透，不如補霜降’，講的是霜降前後要分外注重養生和食補，由於柿子能潤肺、健脾、生津止渴，很適合秋冬食用，所以田皎皎的村子有個習俗，在霜降前做下凍柿子：
    柿子在冷凍後覆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用溫熱的清水浸泡，果肉就會變軟，此時小心摘掉果蒂，揭開薄如蟬翼的果皮，露出的橙黃色果肉晶瑩滑膩，很方便啜吸入口。
    然後霜降這天，合家圍著灶台吃凍柿子，室外天寒，室內卻溫暖，燒著爐火的灶台邊尤其熱，這時吃幾個凍柿子，那反差會促就本就香甜異常的柿子生出更加獨特、讓人舌頭都要掉下來的美味。
    舒仰止打著方向盤，讓車平緩的在熙熙攘攘的馬路上穿梭，偶爾從車前鏡瞥一眼歪著小腦袋，輕聲自言自語著：“那今天一定要買柿子，啊對了，還要吃蘿卜湯和栗子暖暖腸胃。”的小家夥。
    田皎皎牢牢記著村裏的習俗，這一點深得舒仰止的心，所謂‘民以食為天’，自古以來約定俗成的習慣，也即習俗，大多都和‘吃’有關。
    小家夥一提到這些就會變得侃侃而談，清潤透亮的眼裏一點一點折射出由淡入豔的光，引人側目不說，也意味著他即將有口福了。
    舒仰止慢慢把車開進市裏最大的食品超市，聽到小家夥翻出記事本查看魯韃列出的食補清單，把同功效的食材圈在一起，麵向他問道：“叔叔，魚、蝦和牡蠣，你選哪個？”
    “魚。”
    就做鯽魚蘿卜湯吧，田皎皎繼續問道：“雞肉和牛肉呢？”
    “雞肉。”
    雞肉燜栗子也不錯，嗯，十月桂這個時候已經晾幹落花了，可以做糖桂花當點心的蘸汁，“白糖、冰糖、麥芽糖和蜂蜜呢？”
    “蜂蜜。”
    舒仰止一邊回答，一邊把車開進地下車庫。
    小家夥從來不問他‘叔叔你要吃什麼’，而是直接把烹調好的食物放到他麵前，甚至鮮少像現在這樣讓他作食材的多選一題。
    這並不是小家夥懶惰，想自作主張圖個省事和方便，而是小家夥大概本能的體諒到了他把關注和重心放在工作上，對其他事物則一概散漫對待，不願思考或者一一舉列出想吃的東西。
    “那糯米糖藕、湯圓、甜羹和麻餅呢？”
    “唔，是飯後點心麼。”
    已經停好車的舒仰止順勢攬住小家夥的腰身，邊走邊笑吟吟的回答道：“糯米糖藕吧。”
    舒仰止接著在超市入口推了購物車步步亦趨的跟在小家夥身後，看小家夥輕車熟路的從琳琅滿目的調味料中挑出油鹽醬醋和料酒，在蔬菜區掂了兩個大白蘿卜，幾塊老薑，十來個柿子，又在幹貨區挑了八角、茴香等香料和一包幹桂花，分門別類用食品袋裝好放進了購物車。
    再經過肉類區，水產區和副食品區後，購物車幾乎裝滿，推著購物車的舒仰止覺得有些疲憊。
    小家夥的細致他領教過，卻沒料到會細致到這地步，比如挑幾塊老薑而已，居然把裝老薑的格子翻了個底朝天，上百個老薑，一一被小家夥觀色、摸皮、嗅味、捏質感……
    要不是老薑不會說話，恐怕小家夥還會刨根問底它祖宗十八代的血統。
    “皎皎，挑好了吧？”
    在商場上相當沉得住氣，即使同時和幾十個公司法人打車輪戰也絕無疲態的舒仰止此時直想伸雙手投降。
    田皎皎抬起小頸子看著舒仰止，分外無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體貼道：“叔叔是不是累了？那我們先回去吧。”
    任何男人都不喜歡被質疑體力，舒仰止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把頭一搖，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累。”
    “那就好，那我們去樓上休閑食品區吧，魯醫生說過讓叔叔隨身帶糖果的。
    “……”
    在被越戰越勇的田皎皎拉著手帶到二樓，看見各類零食和糖果山一樣海一樣在眼前鋪陳開時，舒仰止開始情真意切的後悔兩件事：
    一，他為什麼要死鴨子嘴硬說不累。
    二，他為什麼要帶小家夥來市裏最大最全的食品超市，要是帶小家夥去個小店，早就可以買完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