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實業總部的辦公大樓聳立在市中心的商業區，是一棟高過數百米、地基呈六角形、通體披覆玻璃幕牆的新奇建築。
    在天氣晴好的日子裏，藍天會把透明的玻璃染成澄澈的蔚藍色湖泊，而白雲和陽光則一一倒映進去，在風吹起雲卷雲舒時，仰視或是遠觀中的九霄大樓呈現出波瀾壯闊的圖景，相當動人心魄。
    九霄實業雖然是上市股份製公司，但很少召開股東大會，運行製度也和一般的公司企業不太一樣。
    簡單來說，九霄實業有些類似廢除內閣、實行權力最高度集中的君主專製的明朝，而身為總經理、同時也是最大股東的舒仰止則擔任事必躬親的朱元璋的角色，每天廢寢忘食的批閱和實業相關的事務，連生病住院時都沒辦法休息。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不屬於現代社會的模式，是因為舒仰止生性多疑，而九霄實業是他白手起家、一步一個腳印打拚出來的，舒仰止寧願承受大包大攬導致的嘔心瀝血，也不願冒上一點權力旁落的風險。
    也得益於此，舒仰止能成為商界最讓人難望項背、歎為觀止的人之一。
    這天距舒仰止出院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日出變得很晚，天氣也漸漸涼下來，清晨時候，街邊路上的行人稀疏，往來的車輛也少，超商和購物中心都得再過上很久才會開門營業，空巷的城市難得陷在慵懶的靜謐中。
    九霄大樓同樣尚未進入工作狀態，頂高處舒仰止的辦公室卻已經亮起了燈。
    那耀白的燈光就孤星，更像利刃一樣刺破巨大的玻璃窗投射向外，在一片昏暗的晨色中格外惹眼。
    辦公室裏，舒仰止坐在寬綽的檀木辦公桌後翻閱一份冗長的文件，那是關於九霄實業投資的一個海上鑽井平台因故漏油，汙染附近海域，影響了當地漁民和養殖戶的利益，所以被他們聯名告上法庭的一起經濟糾紛。
    這類官司向來是持久戰，從舒仰止為之伏案而突發低血糖住院一直打到現在，原告方的情緒變得極為焦躁，開始在合法的當庭對峙之外采取聚眾抗議、破壞油井設備等暴力行為，這讓舒仰止頭痛不已。
    這時，‘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舒仰止皺起的眉頭驀地一鬆。
    小家夥來了？
    “進來。”
    應聲推開門，輕手輕腳進屋來的果然是拎著食品袋的田皎皎。
    “今天是薏仁豆漿，能暖身的。”
    身上散發著醇厚五穀和豆香的田皎皎邊說邊走過來。
    和初見時候相比，田皎皎直麵舒仰止已經落落大方了許多，不會再說話緊張，更不會再業業兢兢不敢靠近，甚至在把盛早飯的袋子放到舒仰止麵前時，田皎皎還有勇氣伸手闔上了他正在翻閱的文件夾。
    “叔叔先別工作了，魯醫生說吃飯的時候要專心，否則會影響消化。”
    這麼有理有據叮囑著的田皎皎很有幾分管事的氣度。
    “是，遵命。”
    舒仰止輕笑著，順從的把文件夾推到一邊。
    由此可見，名為‘九霄實業’、一直霸占著舒仰止萬千寵愛的女人恐怕正麵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舒仰止旋即打開飯盒，在一瞬間冒出的騰騰白色熱氣營造的霧裏看花氛圍中，依稀可見斜身堆疊的幾排外皮烤出酥鬆焦黃色、看起來分外香軟的紅豆沙小餡餅。
    “嘿嘿。”
    不但完成送餐任務，還額外做到了敦促舒仰止專心吃飯的田皎皎有些小小雀躍和得意，忍不住偷笑出聲。
    舒仰止聞聲抬眼看著田皎皎，忽然握住他的手，自眼底浮起零星的溫情：“皎皎，作為叔叔‘遵命’的褒獎，陪叔叔坐坐再走吧。”
    舒仰止說話的同時，修長的手指像頑皮的孩子碾揉花瓣一樣把玩著田皎皎的小手，從清瘦的手指到平坦的掌心，再是柔軟的虎口，分分寸寸都錙銖必較的輕捏。
    “……暖和。”
    都說小孩子是火爐，果然沒錯，小家夥的手即使在深秋這樣寒意料峭的時節仍然異常的暖和，加上剛才小家夥分明稚嫩著，卻努力做到振振有詞的叮囑，讓他覺得安定而祥和。
    小家夥陪在他身邊的時候，好像那場讓人生厭的官司已經漸行漸遠，而他的頭痛也隨之不複存在了。
    這麼想著，舒仰止便禁不住想逗田皎皎滔滔不絕的說更多話，於是問道：“皎皎，餡餅是怎麼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