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在忙碌的學業中漸漸接近尾聲。
    除了周羽城和王軒，沒有人把程鴦鴦的離開放在心上。
    其實更多數的人，隻是單純的以為她作為富裕的教師子女離開這個國家而已。
    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到這個名字。沒有人願意回憶起這段往事。
    周羽城合上最後一頁書，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每個月，她都會看一本小說，或名著，或網絡上紛亂的種類。她皆來者不拒。手裏的書，結局並不完美卻非常真實。她沒有看過完美結局的書。
    完美，就是不完美。
    美好的結局太不真實，看過之後很快就會遺忘。
    周羽城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是下個月的書。”
    王軒所做的，就是替她找書。從一開始為了判斷書的結局徹夜地提前看完整本書，到現在一拿到手就能判斷。他也很辛苦。可是這是為了她，一切都變得值得了。
    “這本書留著放假再看。現在大家都在準備期末聯考呢，我也不能懈怠。”她笑著把書放進了書包。再次摸到這本書，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了。如果，她可以早一點，再早一點，之後的愛情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他們麵對麵坐下，周羽城攤開數學試卷，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想象自己的額頭上正係著寫上“奮鬥”兩字的布條。數學一直是她的軟肋，還好，有他。
    他幾乎每天都會為她講解數學，雖然他也是文科生，但男生的數學能力普遍高於女生，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更何況周羽城幾乎是個完全感性的人。
    聶政和鬱然依舊不冷不熱。
    鬱然沒有對周羽城掩飾過她對聶政的好感，但僅限於好感。雖然鬱然沒有明說，但是周羽城心裏清楚，她是介意自己與聶政的關係。畢竟兩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人如此親近，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
    當周羽城偷偷質問聶政時，聶政和鬱然的回答竟出奇的一致。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是否事先就串通好了。
    “說不上來，反正沒到非要在一起的地步。”聶政吊兒郎當的語氣充分體現了他的不在乎。周羽城拍掉他習慣性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滿臉嚴肅認真地說：
    “以後在鬱然麵前收斂一點。”
    考試那天，周羽城想著，雖然平時那麼不愛學習，不過臨時抱佛腳這種事情還是要做的。於是和鬱然約好了一起吃飯。
    “媽，我今天都不回家吃飯了。在學校複習。”
    “好的，那你要吃飽點啊。晚修放學才回來麼？”
    “恩，時間不變。”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
    人的計劃總是趕不上事情的變化速度。
    當周羽城發現自己身無分文的時候，感歎到大清早的自己和媽媽果然都沒睡醒。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沒關係，我可以借你阿。”鬱然喜滋滋地掏出自己的錢包，拉開拉鏈之後臉上的笑卻掛不住了。
    “你真的覺得五塊錢夠兩個人吃一頓午飯麼？”
    “……你看，邊邊上還有兩個一毛硬幣。”
    “……”
    周羽城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按理說應該乖乖躺在口袋裏的鑰匙不翼而飛。她才回想到，早上穿鞋的時候好像順手放在旁邊的鞋架上了？
    和鬱然一起回家，看到樓下停著一輛摩托車。周羽城不自在地愣了愣，原本速度相當於小跑的步伐突然頓住。毫無察覺的鬱然跑出兩步後又被扯了回來。
    “恩？”
    “沒。。。。。。沒什麼。你在樓下等我吧，我自己上去拿。”
    鬱然隻覺得眼前的女生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隻是放手讓她快去快回。
    門口42碼的男士皮鞋證實了周羽城的猜測。她顫抖著手舉在門前，怎麼也敲不下去。這一次，不能像十年前那樣幼稚無知了。周羽城腦子裏又浮現出七歲那年自己看到的一幕。
    七歲那年，母親和父親吵架，母親負氣離開兩人一起打拚多年的城市，回到家鄉。周羽城和父親一起住在狹窄的房子裏。
    很晚很晚的時候，周羽城已經睡了一覺，腹中熱鼓鼓的感覺生生憋醒了她。她眯著眼，摸索著起來去上廁所。模糊間看到父親房間裏的燈還亮著。上完廁所之後，她又經過父親的房門。走近一點才發現，房門沒有鎖。
    “爸？”她試探著喊了一聲，雖然在那之後她從來沒有想起過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喊出來。
    房間裏的人沒有回答。周羽城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看到父親光著膀子靠在床頭，被子蓋到肚子上麵。恍惚間周羽城似乎看到父親肩膀處有一撮頭發。
    “爸，那個頭發是誰的？”
    同樣，那麼多年了周羽城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會問這麼白癡的問題。
    “當然是爸爸的。乖，去睡覺吧。”
    久經沙場的男人臉不紅心不跳地對著年幼的女兒撒謊。令他鬆一口氣的是，還好女兒還小，什麼都不懂。隨便什麼都可以打發她。
    周羽城想，自己肯定是太困了，才會在父親說完這句話之後，乖乖回去睡覺了。多年後，她不止一次地想起這件事，憤慨到恨不得坐時光機回到那個晚上，一把掀開被子把躲在下麵一絲不掛的賤女人揪出來痛打一頓。每每想到這裏，周羽城都會因為氣憤和激動不住地顫抖。
    隻可惜，回不去。
    現在，相似的場景又一次出現。隻是這次，故事的主角變成了母親。
    她不願意相信，為了自己孤獨了十年的母親，真的會背著自己做這種事。
    周羽城踮著腳，從貓眼裏反望進去。能看到的範圍實在是少之又少。她又轉為偷聽。耳朵死死地貼在門上，試圖捕捉房間裏任何一絲聲息。
    “羽城怎麼還沒回來？”聽到那個男人這麼叫自己的名字，周羽城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名字扔掉。
    “她說要在學校複習，不回來了。”
    是母親的聲音，周羽城呼吸一滯，渾身的肌肉都緊張起來。然後是碗和桌子接觸的聲音。
    “吃飯吧，哎，你幹嘛！”伴隨著母親的驚呼，周羽城的神經更加緊繃。她又踮起腳，試圖看清房裏的狀況。
    “阿英。。。”那個男人在喚母親的名字，周羽城覺得自己昨天吃的蟹肉都要吐出來了。
    “反正你女兒也不回來，不如我們。。。。。。”
    雖然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些話，周羽城在電視劇裏看過千遍萬遍了。她的腦子飛速旋轉，想象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最後，年幼時的畫麵占據了她整個思緒。
    可是，她抬手敲門的衝動，卻在拳頭離門隻有一公分的時候，被一股莫名的理性抑製住了。
    她想知道，母親會怎麼做。
    “林江，不行。。。。。。”
    母親話還沒說完，卻沒了聲音。周羽城拚了命地想看到些什麼，眼珠子都幾乎掉進貓眼裏。
    終於，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