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分：85排名：895
    母親手機裏是老師發來的期末成績。
    同屆的學生總共有900名。排在後麵的四個，是什麼都不會的體育生。其實學校有二三十個體育生。也就是說，連專攻體育的他們考的都比周羽城好。
    期末聯考的時候，除了第一天上午考的語文，剩下的所有科目，周羽城都交了白卷。
    看到成績的時候，她心情還不錯。語文能考85算很不錯了。也算不愧對她這個文科生的頭銜。
    聽到盥洗室裏水流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周羽城輕輕地點了點手機屏幕，若無其事地放回了原位。
    雖然沒把握班主任會不會打電話過來，不過總歸要賭一把。
    母親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都放假一個多星期了，成績還不能查麼？”
    “不能阿，學校官網效率太低了。”
    周羽城也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這一點，她真是像足了父親。
    從初三開始，她和母親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母親放棄了打工賺錢，靠父親給的撫養費過活。她之所以那麼決絕，隻是因為初二時，周羽城的班主任打電話告訴她：“你的女兒有早戀跡象。”
    這件事周羽城一直沒有否認。在她眼裏這不過是青春期該有的狀態。她沒有損失任何東西，反倒換來了母親的陪伴。
    她以為幸福要來了。她在阿姨家寄人籬下的生活要結束了。
    可是事實往往事與願違。
    隨著和母親相處時間的增加，彼此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明顯。周羽城甚至想，自己可以理解當初父親的離開了。
    母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她不允許周羽城犯一點點的錯。每當彼此有衝突的時候，周羽城總是沉默。要是無處可逃，她就靜靜地坐著，聽她一句接著一句的數落。周羽城從來沒有想過要還嘴。
    五年的孤獨已經讓她喪失了與人交流的欲望。
    還好，可能是她的天性還在，沒有發展成抑鬱症。或者說，目前沒有。
    在感情方麵，周羽城實在是太過細致。她的想法太多，卻從來不向任何人傾訴。因為沒有人值得她的信任。
    小時候父親所做的一切並沒有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可是當她長大了，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事情。她開始思考，想多了，就變得偏激極端。
    她開始恨那個女人。恨她在母親和父親還在一起的時候出現。恨她硬生生拆散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恨她把母親逼回娘家。恨她躺在父親的床上。恨她生下了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父親後來和那個女人離婚又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可是周羽城隻恨她。
    周羽城一直自認為自己把握得很好。
    恨她是因為她拆散了父母。
    不恨別人是因為她們出現在父母離婚之後。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可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會討厭她。”
    “人都是有缺點的。能相互容忍才能長久。”
    “王軒，你總是說些聽起來富含哲理的話。”
    “周羽城，你總是被感情的問題糾纏不清。”
    “這輩子我就敗在感情上了。”
    房頂上躺著兩個人。
    男孩雙手墊在後腦勺上，大腿上還承受著女孩的重量。
    周羽城專注地看著天上的星星，有幾顆星星特別亮。
    “我經常覺得看不清你。”
    “沒有人能看得清我。”
    “我想，我能的。”
    “看清的時候，就是離開的時候。”
    “我不會。”
    “別那麼決絕。”
    女孩總是否定自己的決心，男孩很想努力給她安全感。他曾以為自己走近了女孩的心，卻發現她的心就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每撥開一層，他就沾沾自喜以為看到了內裏。下一次他卻失望發現這不過是偽裝的另外一層。他很害怕，害怕到最後她的心真的如洋蔥，無心。
    “周羽城。”
    “恩？”
    “我愛你。”
    她沒有說話。以往她總是在他說愛的時候否定他。不是不相信他，她隻是覺得，
    不過隻是喜歡，何必誇張成愛。
    這一次，她依舊這麼想。隻是不再這麼說。
    無理取鬧是有限度的。
    如果把一個人的容忍看作是放肆的資本，那麼他早晚會離開的。周羽城非常明白這個道理。即使她不認為這是無理取鬧。
    況且兩個人一起看星星的場景多麼浪漫，她也不忍心掃了他的興致。
    “羽兒。”
    “……”周羽城愣了愣，王軒這是在叫自己麼？房頂上隻有彼此兩人，可是王軒從來沒有這麼稱呼過自己。
    “笨死了，我在叫你阿。”
    “哦……”
    “恩……”
    “叫我幹嘛？”
    “有事要說。”
    王軒欲言又止，深吸進去的空氣沒有變成語言。周羽城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猛地坐起身看他。卻被洶湧而來的暈眩模糊了視線。
    他也猛地坐起來一把扶住她，男生就少有貧血造成的暈眩。
    周羽城似乎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嚴肅，王軒咽了咽口水，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終於開口。
    “我要走了，去英國。”
    女孩似乎沒能很快理解男孩的意思，他要離開了麼？在自己開始想要依賴他的時候，他要離開了麼？
    “羽兒，別不說話。”
    王軒理了理女孩擋住眼睛的劉海，他看著她的眼睛，心裏有著那麼一絲期待。
    他該有自己的前途的，如果出國可以讓他擁有更好的教育，以後有更好的機會賺更多錢，為什麼不呢？
    “多久？”
    “算上大學，至少要五年吧。”王軒心裏也沒有底，他不知道學業結束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如果工作很快落實，如果工作時間不允許，如果有那麼多如果，他們就很難再相遇了。
    “那。。。。。。”周羽城緩緩地下的頭又重新抬起來，堅定地看著王軒的眼睛。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