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逐漸升高，假期結束。當所有人都陸續回到學校，走近教室的時候，她，卻在離學校最遠的地方，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從那次變故之後，她的父母再也不敢管她。他們很無奈，卻也隻能縱容她。給她卡裏打的錢從幾萬變成幾十萬。
    他們不知道她的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也不敢過問。她經常幾夜幾夜地不回家。他們知道她可能住在男人家裏，卻也很無奈。
    她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留下了一張字條：
    爸媽，我出去玩幾天。你們不用擔心。別來找我。別報警。總之什麼都別做。玩夠了我就會回來。
    程鴦鴦
    她更換了手機號碼，利用化妝更換了麵貌，甚至連名字，都更換了。
    Demon
    “一個女人，幹嘛要叫這種名字？”
    酒保Joey和幾乎每天都來的她已經很熟了。一個生意冷淡的下午，他擦拭著杯子，酒瓶，吧台。這是他一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了。
    “不然，我應該叫Lily，Lucy，Mary，Linda這些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的名字麼？”她一開始也覺得用Demon這個名字會不習慣，可是，這個名字用於現在，是最合適不過了。
    Joey是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孩，穿上酒保的製服，給人一種幹練精神的感覺。雖然年輕，但他調的酒味道很好。說不清原因，她每一次來，都會找他。不管人多人少。
    “你幾乎每天都來，你都不用讀書，或者工作麼？”
    “讀書？沒興趣。至於工作嘛，我爸媽會給我錢，所以我不用工作。”她把空酒杯遞回給他。他心領神會，又給她續上了她最愛喝的酒。
    他從來沒有看清過她的相貌，濃厚的妝容和遮擋住大半邊臉的頭發，都阻止了他想看清的目光。即使這樣，他依舊認為這是個甜美可愛的女孩，或者女人。
    看到她身後離她越來越近的兩個男人，他趕緊低頭假裝擦拭吧台。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遠處。
    她知道，獵物來了。
    “美女。”男人自然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好像兩人相識很久，或者已經約炮過的一夜情男女。
    “手拿開。”她沒有理會，隻是冷冷的一句話。
    從第一次搭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星期，阿傑非常善解人意地延長了打賭時間。
    “美女，我都請你喝了那麼多的酒了。您賞個臉，把名字告訴我吧？”表麵上如此狗腿的阿強，內心裏已經燃起了一把火。他媽的老子這麼好說歹說地，你這個賤人，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一個婊-子麼，裝個屁矜持！
    “Demon”她感覺和他耗的時間已經夠多了，說完名字，她拿起酒杯就準備走。
    “誒，別走啊美女。”阿強聽不懂她說的什麼鳥語，看到她又要走，就一把拉住了她。
    “哎呀！”酒杯裏的酒隨著慣性灑了出來，藍色的液體在白色的長裙上格外刺眼。Joey見狀趕緊拿出餐巾紙，推到她身邊。
    阿強眼疾手快抽出兩張紙就幫她擦拭。趁機捏了一把她的胸。無比明顯的故意。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隻有阿強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流氓！”她氣急敗壞地抬手就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一直掛在手腕上的包滑落到地上。
    阿強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他身體一硬，鉚起身子就要衝上前去。
    “阿強，別衝動！”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沉默著的阿傑終於出聲，他死死地拉著阿強。對從吧台裏跑出來的Joey使了個眼色。
    Joey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包，拉起她的手就衝了出去。
    風在耳邊快速地掠過，呼呼的聲音隔絕了其他的一切。她隻看見前麵那個還穿著製服的男生，一隻手拿著她的包，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已經離酒吧夠遠了，可是他好像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她腳上的高跟鞋早就跑掉了，赤裸在空氣中的腳凍得發紫。
    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穿越了時空隧道一樣。身旁的一切都是那麼模糊。她就這樣任由他牽著，跑著。她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也許是被他單純幹淨的外表騙了。
    腳步終於慢了下來。他們也許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綠樹紅花，鳥兒嚶嚶。安靜得就像漫畫中虛構出來的景象。草地上佇立著兩個並列的秋千。
    程鴦鴦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坐下，抬起腳看了看腳底。厚厚的一層灰。抬起頭剛想質問Joey，卻找不到他的身影。
    “Joey？Joey？”環視四周都不見人影，她隻好放棄。輕輕地將秋千晃動起來。
    這是個不大的園圃，種了很多東西。像是精心打理的後花園。這是哪裏？程鴦鴦心裏滿是疑問。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跑得那麼累，休息一下也好。
    “洗洗吧。”
    Joey端著一盆水走過來。逆光的方向，他就像降臨的天使。隻是手上拿的不是魔法棒，而是水盆。酒保製服已經換成了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腳上的皮鞋也換成了帆布鞋。這是程鴦鴦第一次看到穿休閑裝的Joey。第一次發現他是個陽光少年。
    程鴦鴦收回目光，抬起腳就準備洗，水盆卻被抽走。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臉。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妝肯定都花了，於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臉上每一個角落都洗淨。他遞上一塊潔白的新毛巾給她擦拭。等她放下毛巾，水盆裏的水又從渾濁變回清澈。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臉。很白淨。他想不通她為什麼要用這樣的妝容把自己裝飾起來。
    “這樣漂亮多了。”
    “這是哪裏？”
    “我家。”少年輕鬆地回答。
    “你家那麼好，你還去做酒保？”女孩很驚訝。
    “體驗生活嘛。而且我也不想做個沒用的富二代。”少年倒是很坦然。“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Demon啊。”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這是她告別過去的標誌。
    “我是說真名。我真名是喬子澤”
    “真名？忘了。”對於過去，她除了遺忘，還有逃避。
    “你不願意說呢，我就不強迫了。”他坐在她身旁的秋千上輕輕蕩了起來。
    冬末春初的陽光很微弱，在少年身邊卻溫暖如春。如果能夠早些遇見，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隻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