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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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府無寵的芳姨娘意外誕下雙生兒的事,幾乎一夜傳遍了賢王府,上至賢王洛翰瑞,側妃王氏,下至負責灑掃的奴兒仆從,人盡皆知。
芳氏待罪,無寵已經三年,卻因王爺酒醉後一次誤幸,竟誕下了雙生兒,實在是天意。日裏常常有多嘴的婢子仆婆湊在一起悄悄議論此事,十多年前正妃陳氏誕下小王爺半年多便因舊疾突發,撇下尚在繈褓的小王爺駕鶴西歸,惹得賢王半世牽掛,再不曾立正妃或是納小,偌大的王府隻有側妃王氏和三個正經姨娘,還有待罪叱居洹梨園芳姨娘而已。不料想這小王爺原是個胎裏帶腦疾的,到了三歲多還是呆呆的,不會笑也不會說話,鬧得急了,隻是呀呀啼哭。直到六歲,才會叫父王。現今小王爺已經虛十二了,說起話來依舊口齒不清,智商卻隻有四歲孩童一般。
府裏的子嗣單薄,側妃王氏多年無出;韓姨娘纏綿病榻,每每咳出血絲,是絕無寵的了;霍姨娘有一女,年方四歲,名曰墨菸,相貌平平,資質平庸,終日隻是怯怯的,華姨娘曾有孕兩次,第一次失足小產,最後一次竟誕下一個渾身青紫的死嬰,惹得王爺終於子嗣上死了心,整日沉迷談經論道,不理世事。
這次芳姨娘竟誕下雙生兒,不能不說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不過,芳姨娘是待罪之身,八成這兩個如雪娃娃一般的孩子估計是要抱給側妃王氏養了的。
而此時虞茗和那個作為她哥哥的嬰孩兒一起並排正躺在軟綿的榻上,聽著兩個絮絮叨叨的下等婆姨私下裏談論王府的概況。
她不禁無奈的泛上一個苦笑,竟投胎進了王府了麼?想起前世的糾纏,隻覺得心裏空空的,竟沒有一絲痛苦,這樣真好,前世仿佛是一個於自己根本無關的故事,回憶一幕幕在腦海閃現,而如今的她卻隻是一個旁觀者,那些深入骨髓的記憶意外的從心中剝去了無盡的痛苦,隻餘下清冷冷的綿軟感。自此,便不該再有半分溫情,半分留戀。
因為她隻是一個無心的人了嗬,就沒有什麼值得牽掛,也許無心以後真的會變得如此自私涼薄,不過,對自己的確是不錯的。
他人與她奈何?
拋開過往,或許從此真的會有新的生活了罷,或許從此他人旦夕禍福與她似乎再無幹係,從此後便隻為自己好好活著,以這付嬰孩的軀幹。
既然沒有什麼牽掛,那麼她虞茗便是虞茗,一個嬰孩而已,想的通了,也不再執著,抬起眼睛打量周圍的一切。
素淨的房間裏,忙碌著五、六個婆姨。八成都是她們口中的王氏側妃派來的,哼,這麼久也沒有見到生母長什麼樣子,她們說她是待罪之身?想來十有八九是那個王氏搞的鬼。而“哥哥”卻睡得正香,還是他睡著了好,他要是醒著哭了起來,麻煩可大了,他的哭聲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往往一哭,整個王府都能聽到,讓人頭皮發麻,王氏最怕“哥哥”哭,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這個養母怕是得擔上些許罪名罷。
“哥哥”睡著的樣子真好看,常常密密的睫毛微微顫抖,勻勻的呼吸帶起暖暖的奶香,一邊睡一邊吮著大拇指,難道還在做著什麼好夢麼?
有趣,於是虞茗輕輕笑了笑。
“你看你看,右邊的小郡主好可愛啊,竟然衝我笑呢”一個粗大的婆姨興奮的嚷著,手舞足蹈的。虞茗抬眼看她上身穿著的墨綠色繡黃花的長褂子,下身套了一條粗短的淺綠色的暗紋錦褲,又生的粗苯,大嚷起來,就像一顆呱呱叫的仙人掌,覺得分外好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
聽到笑聲,那幾個婆姨也圍過來也興奮道:“真的啊,這小人兒也不怕生,笑得多好看!”
虞茗的前生的確淒苦,不過她覺得這轉生卻似乎是不錯的,至少她再也不做前世那個訥訥懦弱,遇事隻知道躲閃逃避的單純虞茗。
看到她們為這點小事興奮無比,虞茗覺得她們果然愚蠢可笑!哼哼,她嘴角爬上一絲冷笑,不過,既然躺在這裏無事可做,不如找點樂子好了。她看了看旁邊沉睡卻皺著眉頭的“哥哥”,嗬嗬,估計是被她們吵得快醒了吧。
於是她放聲大笑,雖然沒有什麼氣勢,不過,正好讓她們更聒噪一些,果然,她們一個個很是興奮,對著她指指點點,滿臉盡是蠢笑。
不出所料,“哥哥”果然十分配合的醒了,頓時哇哇大哭起來,眾人愣了一時,很快反應過來,一陣慌亂,碰巧王氏剛剛進門,她頂著一頭金光燦燦的釵環,看到如此情況登時慌亂,又氣急敗壞,頭上便一片叮當亂響。那些個婆姨嚇得呼啦啦跪了一地,“哥哥”大哭不止,王氏給鬧的頭疼,又要罰婆姨又要哄“哥哥”,卻不敢堵住“哥哥”的嘴,慌得手足無措,哼,一看就不是當正妃的料。
虞茗大笑,“哥哥”大哭,一屋子雞飛狗跳,自此,她醒來的第一日,就在這樣的吵鬧喧囂中著伴著深沉沉的殘陽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