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養心殿內，荊言恭敬的立在桌案下側。早上已經來過，為了和羅碧瞳所說的那些不可思議的話，並領命去看看自己目盲的弟弟。
    “父王，”
    “什麼事？”慵懶的問話。
    沒有叫名字。
    “父王，三弟想去我府中看看和羅碧瞳。”
    “你怎麼跟言兒說的？”
    “兒臣說和羅碧瞳底細不明，不能入府為書童。”
    “為什麼他執意要那碧瞳。”
    “他似乎在質氣。”荊言猶豫了片刻，“父王和朝臣近三日不曾去探望，三弟他說很悶。”
    其他的話咽在肚子裏。
    有些話，沒必要說給父王聽。
    “言兒。這兩日，很多朝臣給你送賀禮，有沒有這回事？”
    “有。”
    “收了嗎？”
    “收了。”
    “言兒，這次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荊言頎長的身子微微一震。
    以往聽到流言，都來自於鄉野和朝臣。那些沒有根據的臆測，懶得回答，也懶得思考。
    但這次是父王在問。
    從喉管，一點悲傷開始蔓延。
    是不是你做的。
    豐兒的眼睛是不是你派人刺瞎的。
    問得這麼肯定。
    質問的這麼肯定。
    依然沒有卸掉麵容上的冷峻，也疲於為瞳孔裝飾一絲半點的誠懇。
    “不是我。”
    “不是你就好。”荊棘王不再用眼睛看著這個兒子。“原本帝位就是你的，我想，你沒有必要作到這個地步。”
    說著這些話的老皇帝閉上眼睛，看不見兒子眼中瞬間而過的淒冷。
    原本是我的，我當然沒必要作到這個地步。
    可是父王，我何嚐不知道你怎麼想。表麵上騙我與左軍勢力梁夙仇勾結，暗地裏卻培植中軍勢力。
    中軍的勢力會護著荊豐，讓他榮登帝位，無憂百年。
    而我，則是必須消失的那一個。
    何苦騙我。
    冷笑一聲，卻硬是壓製在喉嚨裏。
    “父王，我沒做過。”
    真可笑。自己竟然破天荒地解釋了兩遍。
    可笑。自己竟然在為這種事而心煩意亂。
    “父王知道。父王相信你沒做過。”荊棘王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疲憊不堪。
    真的相信我嗎？父王。
    荊豐裹滿繃帶的臉晃過眼前。“哥，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真的相信我嗎？
    我看不見你們的眼睛，這句話說起來是這麼輕鬆。
    “父王，三弟去我府上見和羅碧筒，您意下如何？”
    “……”
    “父王放心。三弟在我那裏不會出事。”
    “碧瞳的事，你處理吧。”
    叩辭出宮。過場麵一般的亮一下令牌，荊言所乘的小轎，一路上通行無阻。
    二王子現下，已經是半個王位的代表。宮裏混得有哪個敢不認識二王子荊言？
    看著那些唯唯諾諾立在道路兩邊的侍衛，荊言突然記起荊豐的話。
    “我不稀罕。那些因為我是三王子才來探我的，我不稀罕。”
    我也不稀罕。
    誰能稀罕這些個東西。
    可是我除了這些能得到什麼？
    連你不要的這些，也是因為你瞎了，所以才有機會屬於我。
    心裏突然一陣發疼。
    又想這些做什麼。就算父王多疼他多少，王位也終究是我的。
    王位是我的，這就夠了。
    不經人查覺的笑在臉上一掃而過。味道卻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