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意想不到的‘電話戰爭’
    我和丈夫的生活漸漸有了起色，我開始思考繼續看病。不料婆婆一個電話又攪亂了我們的平靜。
    原來她早知道了我久久不能懷孕的事情，便打電話過來，竟異想天開地想在營口給我要一個女嬰。她先養著，而且說是替我養著。並說眼下就有一個這樣的機會，在營口醫院裏，有一對男女非正常關係，生了一個女嬰準備遺棄。婆婆聽醫院人說，那女嬰的父母，長相俱佳，所以便想為我要下來。而且在電話裏一副板上釘釘的架勢。
    看著丈夫滿臉惟命是從的樣子，我很生氣。我奪過電話，直接告訴婆婆，說，“我不要，我決定自己生。即使要孩子，也得由我自己來養；我若不養她，又沒血緣關係，那我圖什麼呢？”
    “我不是不叫你養，我是先替你養；等大一點兒你再領過去。”
    “我不想要。”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那孩子可好了，父母都是大個兒，長的可俊哪！”婆婆耐著性子，繼續勸著。
    “那我也不要，若要，你要，你養；跟我可沒關係，我肯定是不要。”我絲毫沒留餘地。
    婆婆一聽，態度立刻變得冰冷，“我還不是為你好，你現在又生不了！”
    “即使要，也得要一個我看好的。”我忍著心裏的懊惱。
    “這孩子可好了，父母都俊，而且是婚外情生的，離這麼遠，將來不會有後患。”
    “不行，要是要孩子的話，我自己也有個茬兒。我本家妹妹快生了，要是女孩，準備送人；如果非要不可，我決定要她的。我媽也說過，說是要一個孩子能帶來一個孩子。”我突然想起媽媽曾經說過的話，當時還笑她迷信，正好婆婆逼我要那孩子，我便想起了這件事。
    誰知婆婆一聽到這話，立刻像被蜂子蜇了一樣，在電話裏的聲音登時提高了八度，大聲喝道，“不行！那絕對不行！”把我嚇了一跳。但馬上我也火了，憑什麼我非得聽你的？憑什麼我連自己選擇生活的權利都沒有？而且一想起婆婆這麼多年來頤指氣使的樣子，我就更加惱火。你有什麼資格要一輩子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家庭，瞧不起我的家族！想到這兒，我一字一頓地跟她說，“照你這麼說，這個孩子若是女孩，我還真要定了。”那一刻我決定對婆婆發起反擊。多年來，我受夠了婆婆的挖苦，婆婆的跋扈，我一直選擇忍受，忍受，再忍受。可是此刻我再也不想那樣壓抑地活著了，憑什麼我不能自己來把握自己的生活，掌控自己的幸福？想到這兒，我下決心堅持到底。
    電話裏的婆婆第一次感受我如此的強硬，“啪！”地一下摔掉了電話。但馬上又打過來，我一接，她馬上在那邊吼道，“俺不找你！俺跟俺兒子說話！”我生氣地把電話遞給丈夫，婆婆在那裏叫囂著，“告訴你小海：她家那邊的孩子不能要！”我騰地火了，也衝著電話大聲喊道，“我就不信這個邪！這孩子我是要定了！”
    “小海你讓她給我閉嘴！你告訴她：能過就過，不能過拉倒！”婆婆暴跳如雷。
    這時公公接過了電話，要跟我說，我接過電話，公公開始勸我，“梅子呀，這親戚的孩子不能要，要了也白養；人家老李家不是嗎，養了一大通，長大了，人家又打官司又告狀，到底讓親爹親媽要回去了。還有老趙家，老王家……”
    “在我們老家是不會發生這麼差勁兒的事情的，我的家鄉我了解，祖輩都是老實忠厚的人。”我打斷了公公。
    “那我說了半天你是半句都沒聽進去呀？”
    “我覺得要孩子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應該由我和小海自己來決定。”
    “這麼說你是要定了？”
    “要是女孩，我就要定了。”
    “———”電話裏好幾分鍾沒了動靜，我於是掛斷了。
    又隔了幾分鍾，電話鈴又響了，我不再接。丈夫拿起電話，那邊傳來了二姐的聲音，“小海，你咋回事！看把我爸氣的，都上不來氣了！你到底想幹什麼！沒錢怎麼的！沒錢你姐有錢！你趕緊讓梅子治病，誰的孩子也不許要！”緊接著婆婆又在電話裏吼起來，“小海，俺告訴你！她要是還堅持要她家那邊的孩子，俺和你爸明天就去葫蘆島，去找她爸！她媽！跟他們理論，你在家等著吧！”婆婆‘啪！’地又掛斷了電話。
    我憤怒地看著丈夫，委屈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你那叫什麼父母！憑什麼要如此幹涉我們的生活！憑什麼要如此專橫！憑什麼要瞧不起我的家！你憑什麼處處都要聽他們的！你是不是男人！這麼多年你聽你媽的，有幾次是對的！”我喊著，想著這麼多年所受的壓抑，淚水又撲簌簌地流了下來。丈夫懊惱地說，“那你也沒必要在電話裏跟他們對著幹呀。你就不能騙他們說你不要嗎？人家孩子還沒生，你在這吵個什麼勁兒？”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是看不慣你媽，一聽到我們家就滿臉瞧不起的樣子！”我哭著喊道。
    “那你想讓他們過來鬧嗎？！”丈夫一句話提醒了我，婆婆的刁蠻我心知肚明。她若過來，不把個小小葫蘆島鬧個翻江倒海，她是不會罷休的。而且我父母生性老實忠厚，從未與人口角。我豈能無端給我父母惹這個麻煩呢？於是我哭著問丈夫，“那你說，該咋辦？”
    “我也不知道，誰讓你剛才那麼堅持呢？你就不能服個軟，假裝說不要嗎？”丈夫的話又一次提醒了我，“那我打電話？”
    “嗯，趕緊打電話吧，別讓他們過來鬧了，那還咋過日子呀，這日子剛有點盼頭。”
    我看了一眼丈夫，無可奈何地又撥通了電話，是婆婆的聲音，於是我也甩了句，“我不跟你說，我找我爸接電話！”公公接過了電話，我努力地說，“爸，不好意思把你氣那樣，你別生氣了，那孩子我不要了。”
    “這才是懂事的孩子，”公公說了句。
    “不過我就是搞不懂，要孩子是要孩子，一碼歸一碼，再怎麼也不該把離婚一直掛在嘴巴子上，你們家把離婚不當回事，我們家可是正經過日子人家。”我說著，便哽咽起來。
    “那是你媽的氣話，你別往心裏去。”公公解釋著。
    “氣話就可以亂說嗎？！”我繼續抽泣。
    “好好，你別哭了，你若不要那孩子，明天我和你媽就不過去了，沒什麼事情，我先掛了。”公公掛斷了電話。
    一場激烈的電話戰爭終於平息了。雖然我嘴上服了軟兒，但在我心裏，還真就不信這個邪！我不相信，我連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