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曙光乍現
    秋天的時候，天氣漸涼，在外麵擺攤兒已經變得有些困難。而且路旁建築已經竣工了，生意日漸蕭索，再加上那小電工的挑逗，我更加覺得應該另辟蹊徑。便跟弟弟算了帳，開始醞釀新的出路。
    閑下來的日子，我便在家看看書，聽聽英語，順便聽收音機裏的供求熱線節目。
    某日，我也心血來潮，往熱線裏打了個電話，欲尋求幾個家教，來打發冬天的日子。卻不料，晚上我竟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獲，我收到了一個培訓中心的電話。那負責人言說，在供求熱線裏聽到我聲音甜美，講話流利，問我肯不肯到他中心上課。我一聽喜出望外，很快就和他約好了麵試的時間、地點。
    麵試那天，我稍加修飾，按電話裏的指示來到一個小區。門鈴響後，一個中年男子接待了我。
    那人大個兒，身材魁梧，說話溫和。我們淺聊了幾句，他先問我，教沒教過學生。我就告訴他，我沒什麼教大班的經驗，但是一直在帶家教，對於中小學課本還是很熟悉的。他就問我，對於待遇方麵，有沒有什麼要求。我就告訴他，啥要求也沒有，隻是希望鍛煉一下自己。我發現那負責人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接下來便遞給我一個小學奧數課本，告訴我主講這個課本，讓我看看，然後他試聽一下。
    我接過來翻了翻，都有典型例題，於是放了心，沒什麼難的。
    正看著，門鈴又響了，進來一位跟我年齡仿佛的女子，也是來麵試的。她先自報家門：某師範學院畢業的，現在在家等著安排工作，而且同時在家裏帶著學生。
    我一聽心裏不免有些壓力，人家是師範畢業，可比我有優勢。但那女子接下來的一句話使自己立刻失去了這個優勢。那女子介紹完自己，就忙著問負責人，“不知咱這裏工資怎麼開？”
    我看到那負責人遲疑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對她說，“這樣吧，你先試講一下，然後咱們再談工資。來，咱們到這個教室。”他們一先一後進了旁邊的教室，門沒有關，我能聽見裏麵的所有動靜。
    負責人給那女子找了一道題，那女子先鎮定了一下自己，然後開始抑揚頓挫地讀題，“首先我們來看這道題，說‘三班有45人，男生比女生多三人，問男生女生各有多少人’。這個題嘛——我們可以這樣來想，三班有男生和女生——”
    “哦——那麼，我們首先假設男生和女生相等，那麼我們就用總人數除以二，也就是45除以2，”
    她在黑板上寫下了式子，並在旁邊列出了豎式子，嘴裏小聲嘀咕著，“45除以2等於22。5，咦？怎麼會出半個人呢？”停了有一分鍾，她顯然有些急了，便著急地說，“那麼好，人不能出現半個人呀，那麼我們四舍五入，入上去，這樣就是23人，那麼23+2=25，說明男生是25人。”
    那負責人若有所思地“嗯”了兩聲，此時我在外麵強憋住笑，聽到負責人對那女孩說，“好，咱們就講到這兒，你先回去，等我打電話通知你。”那女子客氣地道了別。
    門關後，我開始笑了，“這也是師範畢業的學生呀？”那負責人也笑了。“人還能出半個，而且還能四舍五入，”我繼續笑，因為我確實想不到大學生能水平至此。我當年沒怎麼努力，但也不至於把一個小學題講得貽笑大方呀。
    那負責人也笑，但馬上說，“你也給我講兩道題吧？”我說，“怎麼講呀？”他就說，“你就把我當學生，想法給我講明白就行。”我說，“好，那你坐好了。”那負責人給我找了兩道題，然後坐直了身體。
    我一看題目，這老家夥，真陰！他給我出的遠不是那麼簡單的題目。第一道是追擊問題，我先審了一遍題，思考了兩分鍾，然後便在黑板上畫出線段圖，給他講解。但那數不好算，說實話我也有些緊張。我繼續算著，他便喊了停，說，“好了，就這樣，我決定用你，給我上一、二、三年級的奧數課。這是合同，你回去填一下，這是課本，你好好備備課。今天是禮拜二，下個禮拜六，你一早過來，八點鍾能到吧？”
    “能！”我高興地答應了。
    從那房間出來，我興奮極了。迎麵的微風吹在臉上，好爽！我像一隻歡快的小燕子，一路高興地走著，哼著小曲。抬頭望望天空，天空好藍，白雲好美！這世界一片美好！
    經過市場，順便買了丈夫愛吃的菜。晚上丈夫回來，見到桌上香噴噴的飯菜，先是一驚，我不等他回過神來，就笑著奔過去，環著他的脖子，
    “老公，猜猜！有什麼好事？”
    “沒什麼好事呀？”丈夫一頭霧水，“快點猜猜!”我興奮地催著。
    “你撿著錢了？”
    “哎呀——”我好不耐煩。
    “那就是找到了好工作？”
    “這才是我老公。”
    我拽著他坐下來，開始津津有味地講述今天麵試的情況。他一聽，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下可得好好表現，再不要半途而廢了。”
    “知道了，老媽媽！”我煩他那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但馬上又笑著對他說，“那，今天得你收拾家務了，我可是有三本書的課要備，雖說沒啥，但畢竟是第一次上大課。”
    “行——”老公極不情願地拉著長調。
    那天晚上，我把那三本書大概過濾了一遍，第二天還精心地準備了備課簿。
    禮拜六那天，我早早來到培訓中心。
    那負責人已經到了，旁邊的教室也已經書聲琅琅。裏麵上課的老師是他老婆，在講英語。
    學生們下課後都笑著管那負責人叫“偽”校長，其實他姓魏，是水泥廠的職工。他老婆在附近一所小學帶過課，現在自己開班，主教英語。他則負責招生，管理，排課。我向來不喜歡跟人家套近乎，我客氣地管他叫魏老師。當然是抬舉他，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麼老師。
    他先讓我進到裏麵的小屋，幫他抄些點名冊。
    九點鍾，有很多家長來報名，我便協助他收款記錄。下午四點，他給我排了一節一年級奧數課。
    望著滿屋的小孩子和家長，我先鎮定了一下自己，做了簡單的開場白。說實話，緊張是有的，但隨著孩子們的積極配合，我慢慢進入了狀態。
    那張張可愛的笑臉，那充滿好奇的眼神，使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偉大。我欣喜著，原來這才是最適合我的位置。漂泊了這麼久，我一下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第一次互動收到了意外的成功，孩子們的喜歡，家長的讚許，負責人的滿意，我的歡欣，使我感到生活一片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