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一百零六章 一步錯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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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很清楚將來所要承擔的後果,但在龍骨城拿出長絕令的那一刻,他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事已至此,繼續與否,已無分別。
從未有人敢把劍架在簡兮頸上,池月是第一個。簡兮僵硬得不敢動彈,眼角瞥見池月眼底的冰冷決絕,鎮定道:“哀家不相信你敢下手。難道你沒想過,你今日之舉極有可能給兩國帶來戰亂。莫要忘了,東陰乃是北雁手下敗將!”
“那是因為當年的北雁有萬俟鳴垣。”池月冷笑看她,雙眸明澈且無半分懼色,“既然在下已動手,無論最後如何,在下的死罪已無可避免。反正橫豎是死,倒不如賭一把。”
“你以為,你會贏?”簡兮頓覺池月深不可測,看向鐵柵那頭,“他們的生死可都握在你手中。”
“他們的生死哪裏及得上太後的生死?”池月把劍鋒再度湊近,在四周糾結的殺氣之間,在她耳邊低語,“不妨告訴太後,在下殺你之後,還有足夠的時間救人。方才那氣障,您也見了,你認為北雁箭雨能奈我何!”
簡兮不僅沒有求饒,而且道出另一番話:“樓主如此拚命,無非是為了保全鳴垣。可惜樓主用情至深,到頭來不過是一件替代品。若今日樓主不幸身死,相信萬俟鳴垣心裏所思,僅僅是一個眼眸相似的影子……”
此刻的池月異常冷靜,麵對此般挑撥,竟無半分動搖,連他自己也覺得詫異。也許他根本不在乎替身之事,即便鳴垣最終隻記得一個影子。
池月冷言道:“放人。”
簡兮如何能甘心,大聲喊道:“所有人,放箭!”
池月微微一笑,在簡兮頸部劃出一道血痕,耳邊響起的引弦聲,即刻消散。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對簡兮道:“太後,你一死,將置北雁於何地?又置鳴夜於何地?北雁,也曾是鳴夜留下的東西。”
簡兮咽喉一哽,池月所言,正是她的弱點。那是鳴夜深愛的北雁,是她與鳴夜一同生活過的北雁。若她一有差池,其餘三國必將虎視眈眈。
“請太後放人。”池月再度勸告,“太後,還是保命要緊。”
“好,我放。”簡兮自言敗了。她暗自苦笑,鳴垣究竟有何能耐,能讓鳴夜以死讓出國君之位,也使得堂堂長絕樓主背叛顏書,最終也是死。鳴垣啊鳴垣,你算是什麼東西!
簡兮一聲令下,隨侍打開鐵柵,放出蕭雲等人。
待蕭雲部下將鳴垣搬出,池月略微寬心,但手中之劍依然停在簡兮頸邊。見蕭雲意圖靠近,池月厲聲下令:“你們先走!照我說的做!”
蕭雲不敢違命:“是,樓主。”遂領眾人奪了戰馬,盡速撤離,很快不見蹤跡。
所有人以為池月會就此罷手,誰知他挾持簡兮前行:“為策萬全,還勞煩太後與在下同行一路。請太後記得,在下不喜有人跟蹤。”
簡兮即刻配合:“你們在此等候!哀家自會回來!”
她毫不遲疑的舉動,在池月看來,頗為蹊蹺。然而,池月倒也不在意,突然拎起簡兮,施展輕功,踏月而去。
直到北雁軍隊的聲息漸遠,池月才將簡兮放下:“太後,得罪了。”
簡兮環顧四周荒野,連北雁軍隊的舉火也不見,驚歎著池月的絕頂輕功,心底已生出一個計劃。
池月收劍回鞘,對簡兮道:“你可以走了。”說完,池月亦轉身離去。
“慢著!”簡兮叫住池月,待他回身一刻,忽然朝他撲去。
池月驚得連連退步,導致簡兮不慎跌落在地,借著月光見她手掌被砂地磨出鮮血:“太後,有否要事?”
簡兮緩緩起身,凝視池月的眼睛,聲音竟是哽咽:“這裏沒有別人,今天發生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東陰國君。隻要樓主答應我一件事。”見池月不答,續道,“讓我把你當成鳴夜,片刻就好。”
池月看見她噙著淚水,眼裏盡是相思渴望:“太後,自重。”
“我不想當什麼太後!我殺鳴垣隻是為了替鳴夜報仇!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想要……”簡兮踉蹌靠近池月,望著他的眼眸,臉上的笑意居然如是少女般純真,“鳴夜,你終於肯看我一眼了。”
池月心底輕歎這個女子的艱難,她不過是愛而不得,坐於高位,卻一無所有。
簡兮暖暖笑著:“鳴夜,抱抱我,好麼?”見池月似乎心軟,簡兮亦顯露本來麵目,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匕首,傾盡全力刺向池月!
她得手了。池月一時心軟,竟讓簡兮尋得機會,將刀鋒盡數沒入腹中!
她將匕首斜劃抽出,鮮血狂湧,飛濺一身華服。隨即盈盈笑著,快速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