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二十五章 花前獨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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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月甚少飲酒,一杯下去,險些嗆到,好在壓抑著,最終保住些許顏麵。飲盡之前,瞥見鳴垣的眼神,似乎有阻止之意,但王命當下,又如何能借故避過?
    眼看池月把酒飲下,顏書眉頭一舒,笑言道:“既然池樓主與孤王如此投契,不如由孤王引路,讓樓主好好欣賞宮中美景。”
    池月感覺鳴垣目色警覺,當即婉拒:“草民剛接手樓主之位,尚且有諸多要事未能處置,恐怕隻能心領國君之美意。”
    顏書目光稍頓,大致是沒料到池月竟敢拒絕。無論如何,都必須讓他留下,隻因尚有一事未決。於是,執意挽留:“禹城、淮州,不過半日之距。此時歸去,也已是入夜,倒不如多留一個時辰,孤王也有些疑問須請教樓主。”
    此話一出,池月自是非留不可,顏書的話,分明是強留。池月假裝思量,而後點頭道:“恭敬不如從命。”
    顏書麵色一喜,即刻命人前去準備,隨後便與池月去了宮中僻處的庭園。
    當是時節,桐花開遍。池月見此景致,不自覺顯露原有的天真笑顏,且被顏書看在眼裏。他悄然命眾隨衛退下,順道將鳴垣攔在庭園之外。
    待池月回過神,方見鳴垣已不在身後,疑惑之時,一雙充斥極大魄力的眉眼近在眼前。池月依禮數致意,朝四下望去,竟然一個人也不見,隨口試探:“也不知烏桓去了何處?這麼不經嚇的人,當真不該讓他入長絕樓。”
    顏書挑眉一笑:“能與樓主同來的人,必定忠心不二。樓主隨行之人不在左右,隻是孤王命人將他攔在外邊。”
    池月略微頓了片刻,又揚起微笑:“原來是國君的意思,那倒是草民錯怪他。”
    桐花落了一地,顏書隨意拾起一朵,拈花笑道:“作為平等之意,孤王也未隨一人,當可與樓主暢所欲言。”
    池月淡然道:“不想國君竟對草民如此信任。”
    “嗬嗬,樓主何必自稱草民?從今往後,在孤王麵前,你自當不必拘束。你在孤王眼中,可不是一個普通人。”顏書突然將那朵花遞到池月麵前,貌似無意笑道,“今年的桐花開得甚好。你說是不是,池月?”
    “國君……”池月驀地一驚,沒有接住那朵花,任憑它落在地上。
    顏書並不在意他的“失手”,一轉身,便若無其事問他:“聽聞長絕樓上下原本屬意的樓主人選是白從,孤王很好奇,為何滄雲子選中了你?”
    這是長絕樓內部的事,顏書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池月不得不小心:“此乃恩師遺命,在下並不知內情。”
    顏書回頭看他:“哦?那些古板長老也肯答應?”
    池月不知他有何目的,略過重點道:“恩師既把長絕令傳予我,眾長老自是無話可說。”
    顏書莫名笑了笑:“長絕令麼?孤王此生還不曾得見。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睹?”
    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不過出於長絕樓與顏氏關係的考量,池月淡淡一笑,卻是搖頭:“恐怕要令國君失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這王土上的東西,君王還不可鑒賞一二麼?”顏書說著,默默走近池月。
    “這是先輩定下的規矩,在下一個後生晚輩,無權更改。”池月俯首長揖,眼見他的頎長身影正步步靠近。
    “你是樓主,所有人必聽命與你。何況規矩是人定的,由你這個樓主改了,相信也無人反對才是。”顏書說話之時,忽有微風襲來,吹拂池月一身青衫,依稀襯出他的身線。
    “還望國君見諒。”池月仰首抬目,發覺顏書的眼神有些異樣。耳邊忽而飄過鳴垣說過的一句話:國君的眼睛豈是隨便能看的。隻怕多看兩眼,他就把你給吃了……此話的含義,昨夜是懵懂,現時是秒懂。
    本著此地不宜久留的至理名言,池月心生離意:“國君,時候不早,在下也該告辭了。”
    顏書唇角微微上揚,直接走到池月眼前,僅咫尺之距:“才這麼一時半刻,樓主就想走了?不知是心係長絕樓,還是對孤王生了戒備之心?”
    這一刻,池月是千百般想回答一個“是”字,但礙於情境與身份,隻得泰然自若地與之對視:“國君多慮了,在下隻是擔心夜行不便。”
    “那麼……不如由孤王相送一程。”顏書有意傾身接近,動作突然,使得池月反應不及。
    池月這才意識到顏書的居心,不禁暗暗咒罵鳴垣,若是昨夜把話給說全了,他一定死也不會答應跟顏書來觀賞什麼鬼花。
    可惜,一切太晚。池月本想閃身避過,隻是腳後跟磕到卵石地上突起的石塊,一時失衡。眼看就要摔入灌木叢中,顏書順勢把手環過他腰際,將他一把撈回。
    有一件事,池月看不到。當顏書將手扶在他身後之時,白色齏粉的零星散落。
    “小心。”顏書一聲低呼,隻為了說給他聽,也隻在他耳畔說,也在電光火石之間,探出舌尖,從他的冰涼耳垂滑過。觸覺,比想象中更為美妙。
    “多謝。”池月站穩後,當即退出十步遠。剛才耳邊的觸覺,並非虛假,頓時不寒而栗。
    顏書見了,勾起一絲邪魅的笑:“池樓主為何如此生分?”
    池月強作淡定:“不敢再勞煩國君。”
    顏書見他心緒已亂,逼近道:“為何不敢看我?孤王就生得如此可怕?”
    池月自知不可再退,立即躬身作別:“在下還有要事,隻怕不能再伴國君賞花,還望國君恕罪!”
    “樓主何罪之有?”顏書的聲線如是烈酒入喉。
    “草民告退。”池月無意去想有何後果,當務之急,必須馬上離開。
    “來日方長,後會有期。”顏書聲音極輕,像是自言自語。
    麵對池月的匆忙背影,他泛出詭笑,在心底暗語:“我顏書看中的東西,定要得到,早晚而已。池月,你會回來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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