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二十六章 飛蚊之症(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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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離開禹城,池月就沒說過一句話,鳴垣以為自己足夠沉默,豈料來時喋喋不休趕時間的那人,竟像是變了個人。仔細回想,似乎他從花園出來,便是如此。
    行進的速度很慢,幾乎是讓馬自由漫步,如此安靜的氣氛,使得鳴垣有些不適應。他側目看池月的神色,是完全放空的狀態。
    鳴垣開始喚他名字:“樓主……池月……阿月……”很遺憾,池月怔怔地騎在馬上,半點任何反應也無。於是,鳴垣突然傾身一倒,揚手掄過池月的韁繩,猛地一提,馬嘶啼停駐。
    池月隻是茫然地把他看著,麵色全無驚慌之態:“什麼事?”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鳴垣感覺心底一焦,竟然為他擔憂。擔憂這種事,對於鳴垣來說,算是久違了。
    “我沒事。”池月環顧四周,疑惑道,“怎麼走了半天才到這裏?這麼下去,隻怕天黑也回不了淮州。”說著,順手去抓韁繩,卻抓了個空。
    “在我這裏。”鳴垣把韁繩拋到他手裏,卻拿馬鞭攔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從王宮出來就不對勁,還走得那麼急。”
    池月目光閃爍,隻是低著頭:“真的什麼事也沒有,我們走吧。”
    鳴垣長歎一聲又當即扣住他手臂:“你給我說清楚!”語氣莫名不耐煩,發覺他身體一顫,似乎意識到什麼,“是不是顏書那個混蛋對你做了什麼!”
    池月聲息一滯,用力撥開他的手:“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那個顏書?嗬,他可是國君,哪會像你這般。”
    鳴垣輕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像我這種人才是正人君子麼?”所謂猜度,此刻幾乎是確定,“看你的樣子,他做的事,應當比我更為變態。”
    “大驚小怪。”池月不願解釋,撇開他的手,一揮馬鞭,即刻策馬飛馳。
    “你不說,我自己回去問他!”鳴垣說一不二,高聲說完後,直接調轉馬頭,朝向禹城。當他要揮動馬鞭,卻聽聞那個跑得很遠的某人,貌似追了回來。
    “不能去!”池月駕馬繞至他身前,甚至抽出長劍指向他,“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以為你是真的烏桓?即便你是,王宮守軍也不可能放你進去!”
    “我不需要任何人擔心,尤其是你,池月!”同樣是重語氣的話,可與昨夜不同的是,一種冷漠,一種關切。鳴垣望著劍尖:“你該擔心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我。就像這劍尖,該指向的人,也不應是我。”
    池月冷麵收劍,朝禹城望了一眼,莫名道:“想必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鳴垣卻為此嘲諷:“不會再來?隻要長絕樓在東陰一日,你這個樓主就必須受他的擺布。如若不然,滄雲子的下場,就是你的將來!記得我跟你說過,國君的眼睛不是隨便能看的。或是說,你不該救他,讓他死,才是最好。”
    池月輕聲一語:“我沒你那麼冷血。”
    “嗬嗬,那你的一腔熱血換來了什麼?你倒是說說看。”鳴垣看他似乎動搖,繼而道,“你還不打算告訴我?”
    “我都說了沒事,隻不過是……是……”如此丟人的事,池月著實難以啟齒。但一觸及鳴垣目色的淩厲,隻好將花園裏的事,盡數相告。
    “隻是舔了耳朵?”鳴垣不知自己在意什麼,心底冒出無名火,奮力克製。
    池月點點頭,眼角瞥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略帶一點不信任,料想他一定想了多餘的東西:“你還想有什麼?”
    鳴垣靜坐馬背,雙手緊攥韁繩,如果顏書在眼前,必定要把他暴打一頓。心裏越想越不忿,對池月道:“你先回淮州,我晚些跟上。”
    “慢著!”池月繼續擋在他前麵,阻了去路,“不過小事而已,何必動怒。”
    “小事?”鳴垣難以理解這位長絕樓主的心思,莫非是太過單純的緣故?這次隻是舔耳朵,鬼知道下次是什麼。
    以往日對顏書的了解,隻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手。既然顏書已對池月動了心思,今後的日子必是雞犬不寧。鳴垣忍住脾氣,盡量耐心道:“今天的事,隻是開始而已。若是稱不了他意,最後出事的會是整個長絕樓!”
    池月明白他的擔憂,但又能如何:“除非……我殺了他。這可能嗎?何況東陰不能沒有長絕樓,他是國君,自有分寸。”
    鳴垣搖頭歎氣:“我看是你自己太有分寸。像顏書那樣的人,需要講分寸?”
    池月冷靜道:“反正他的意圖,我已經知道了,今後我謹慎些便是。”
    “你說,如果白從知道這件事,會怎樣?”鳴垣語氣戲謔,如是認真的玩笑。
    “你要敢說半句,就給我滾出淮州!”池月厲聲警告,見鳴垣忽然駕馬與己並肩,且唇角一動,忐忑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鳴垣從容應答,卻是突然揚鞭,狠狠抽在池月的坐騎身上。
    “你好……”池月的聲音隨著馬的狂奔,漸漸模糊。
    “什麼?說大聲點!”鳴垣正是興高采烈的時候,池月的動作變得異常。
    池月的騎術向來不錯,鳴垣這一鞭,對他而言,根本起不了多大威脅。可是,當池月勾起馬韁,目視前方,視野裏居然出現無數黑點,揮之不去。忽而大腦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使得手腳一鬆,身體一歪,就要墜下馬背。
    好在鳴垣動作極快,一手拎起池月後襟,擁在身前,看他朦朦朧朧的樣子,感覺心被什麼扯得發疼。
    待池月緩過勁來,鳴垣方才調侃他:“堂堂長絕樓主也會墜馬?”
    池月扶著腦袋搖搖頭,又猛一睜眼,那些黑點已然不見,難道是幻覺?他如是答道:“可能是有點累,所以眼花了。”把話說完,意識才算完全恢複,乍看之下,才發現自己側坐在鳴垣身前,倚在他臂彎裏。
    見他掙紮,鳴垣將他緊緊箍住,用不由辯駁的語氣:“別亂動!否則把你扔下去!回淮州之前,你給我好好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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