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二十四章 書閣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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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時,東陰國君顏書召見長絕樓主池月於弈王宮書閣,宮人盡退,僅在周邊暗處布了眼線與近侍。原本隻可在外守候的鳴垣,破例入內,大約是半途伏擊之時,看出他無可威脅。
池月進入書閣,躬身作禮:“長絕樓主池月,參見國君。”他沒有下跪,這是顏氏給予長絕樓的特許。
“不必多禮。”顏書依舊身著那件玄青王服,悠悠然側過身,見池月埋頭不語,往他臂上掃了一眼,“傷勢如何?”
“草民誤入後宮,還望國君恕罪。”池月並不意外,昨夜在最後關頭已被他看到容貌。
“你護駕有功,何罪之有?”顏書故意伸手過去,在他右臂上抬了一下,見他眉間掠過一瞬痛楚,略微一笑,“看來傷勢不輕,賜座。”順道側目把默然站在一旁的鳴垣,仔細看了一番,不再生疑。
池月方才慶幸渡過一個大劫,便聞王座上的顏書道了一句:“話說起來,孤王還未真切看過你的樣貌,不知比起滄雲子,有何區別?”
既然國君有命,池月自是不敢拒絕,反正隻是一觀樣貌而已。池月揚起幾分淡然微笑,順便也認真看了這位國君的模樣。
當池月抬眼相視,顏書雖是神色如常,可心底卻是暗暗稱歎。目色明澈晶瑩,微笑之時,如是水墨勾勒的眉眼,像是染了白芍香氣。乍看之下,是個不可多得的俊美男子,再看下去,便是人間絕色。
顏書開口讚歎,毫不吝嗇:“沒想到第七任長絕樓主竟是此般年輕有為,滄雲子當真是看人頗深。”心底亦是疑惑,不知滄雲子目的何在。即便他比白從仁厚,但全無心機的人,是否真的適合接手長絕樓?還是說,池月非等閑之輩?
聽他這麼一說,池月適才生出的不安之感又加劇許多。他從未想過顏書生得此般妖異的臉上,竟有一雙充滿魄力的眼睛,深瞳如是黑洞,唇角微微一笑,更是令人膽寒。看他一指橫在唇間,似乎在算計什麼。
隻覺有一股駭人的氣息扼在喉嚨,池月一時忘了說話,好在鳴垣暗中踢他一腳,方才回神道:“國君言重了。”低頭的瞬間,似見顏書眼底閃過詭異光線。
顏書目視池月,看著他頃刻淡定,心裏還是略感佩服,用猶如烈酒的低沉嗓音,緩緩說道:“聽聞滄雲子遇伏身亡,孤王深感遺憾。”
池月溫和道:“恩師雖已故去,然長絕樓應了國君的事,池月仍會完成。”
顏書定定看他:“這次召你前來,也是為了此事,誰知你倒是先說出口,真不愧是長絕樓主。委托滄雲子辦的事,非同小可,既然你接了位子,定然知曉個中因由。鳴垣雖已是北雁廢君,但他一日不死,對東陰就是一個禍害。本以為滄雲子能得手,哪知還是敗了。”
池月聽懂他的意思,總之這個鳴垣的事,是非賴在長絕樓手上不可了。心底默默歎道,若是他知道身邊這位村夫就是鳴垣,不知是何後果?
抬頭應答之時,不慎觸到顏書的眼神,背上不禁一寒,仍是冷靜道:“莫說鳴垣仍在東陰,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長絕樓眾人,也定能奪其性命。”左右不沾的場麵話,池月自己都覺得無語。
“哦?鳴垣尚在東陰?看來池樓主當真盡力啊。”顏書慢悠悠問道。
“是,草民命人日夜追查,隻知他未離東陰國境,然他狡兔三窟,每次遣人前去,皆是無功而返。”池月險些淌下冷汗,這個顏書實在不簡單。
“嗬嗬,孤王相信長絕樓的忠心,池樓主也不必操之過急。畢竟欲速則不達,若非鳴垣狡猾,又何須勞煩長絕樓,連累滄雲子送命。”顏書時刻關注池月的眼神,雖是單純,卻鎮定自若,滄雲子沒有看錯人。
“有勞國君掛心,長絕樓必定竭盡所能!”池月心說,要是再說幾句,隻怕就要撐不住了。貨真價實的鳴垣就在身邊,一字一句皆是膽戰心驚。
顏書兩手相握,暗中摘下扳指,拈在兩指之間:“還有一事,孤王欲告知池樓主。北雁國太後簡兮亦暗中派人追查鳴垣下落,恐怕已深入東陰國境。切勿讓他們搶了先機,一旦鳴垣回了北雁,我等便再無良機!”
池月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細微動作:“謝國君提點。”
靜立一旁的鳴垣,就像一根木頭,無論聽到什麼都裝作若無其事。若是普通的掃地下人,怎會如此鎮定?顏書正是在交談中察覺到這一點,才想借故試一試他。遂二指發力,將那枚扳指打向鳴垣。
鳴垣眼見扳指襲來,即刻意識到顏書的多疑又起,也怪自己太過沉然,過猶不及。尚為北雁國君時,曾派人調查這位東陰國君的底細,可所有人皆是一去不返,故其功力深淺,亦不得而知。
池月深知鳴垣定會承受這一擊,於心不忍,驀然出手將扳指截住。一時之間,池月感受到這位國君的功力,剛猛犀利,無半分多餘。
顏書見他出手靈敏,竟然出手護下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忽而一笑。這一招,他也曾試過別人,包括滄雲子,但沒有一人像池月這般果斷,或說是無畏。
鳴垣自知到了演戲的重要關頭,佯作膝蓋一軟,竟跪在池月身邊,貌似嚇得說不出話。
池月自然而然配合著,順手一推,冷言道:“居然要我護你,要你何用!”
“哈哈哈哈,池樓主不必動怒。”顏書笑得隨意,擊掌命人送上一壺酒水,親自斟了兩杯,而後步下王座,將其中一杯遞予池月:“孤王賜酒予你,一是願樓主早日擒得鳴垣,二是感謝樓主救命之恩。”
“草民惶恐,怎可有幸領受?”池月終是接下酒杯。
“來,你我共飲!”顏書即刻將酒一飲而盡。
池月自是無法拒絕,兩杯酒同出一壺,理當無異,舉杯道:“謝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