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坐在開往無錫的高鐵上，時間是傍晚五點四十，太陽漸漸有些西斜，然而依舊強勢霸道。
    她沒有拉上窗簾，出神的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南京的地形高高低低，有很多延綿起伏的山坡，大學四年，這片景色一直都沒有變過。
    原以為，是早就已經看膩的風景，可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卻忐忑不安。
    她的回答，母親應該早就已經通知白樹的父母，自那之後整個下午，她都焦躁不安，她不知道白樹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消息，知道之後又是什麼樣的反應。
    然而，母親那卻遲遲都沒有反饋，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和白樹真的，就要訂婚。
    她低下頭，絞著手，笑著，卻又那麼憂傷。

    剛洗完澡，莫語擦著頭發從浴室裏出來，回到房間在沙發上坐下，有些口渴，她於是下樓到冰箱裏拿了瓶水晶葡萄，樓下浴室的燈開著，房間裏轟隆隆的炸想，估計是馮小柔在洗澡，莫非又在打遊戲。
    莫語也沒多想什麼，擰開瓶蓋喝著，赤著腳往樓上走，下午的時候發現一部挺有對胃口的日劇，叫做《正義即使勝利》，是她近期在追的一部日劇《半澤直樹》的男主角主演。
    走到門口，她便聽到房間裏傳出手機震動的聲音。
    她的腳步頓了下，很快，仰起脖子大口喝著飲料繼續往裏走，在沙發上趟下來，按下繼續播放鍵，她隨手抓過手機，想要關機，無意間看到來電顯示，手卻頓了一下。
    陌生電話？
    她皺了皺眉頭。
    這個手機是她的私人號碼，照理說知道這個號碼的人沒有幾個，不該有陌生來電才對。
    雖然有些猶豫，不過她還是接了電話。
    “你好，我是莫語。”
    那頭，有短暫的沉默。
    “說話，不然我就掛了。”
    正當莫語想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卻傳來了聲音。
    “我是白樹的媽媽。”
    “……。”
    莫語的眸子，驟然一緊。
    倒是有些好奇，自己的號碼她是從白樹那裏拿過來的，還是高敏。
    “有什麼事嗎。”她不鹹不淡的問道。
    楊麗輕蔑的勾了勾唇，倒是以為，知道是她，對方一定會幹脆的掛掉電話呢。
    “我也不喜歡兜圈子，那就開門見山了。”
    莫語饒有興致的眯起眼來，姑且聽著。
    “白樹要轉業的事情，我估計他也沒告訴你，不過我告訴你，因為你，白樹他要放棄大好的前途。”
    聽到這裏，莫語也大略明白了這個女人給自己打電話的用意。
    “你想讓我勸他改變主意。”
    “哼，你倒是不笨。當然，我知道你不會白幹，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要多少錢？
    她要多少錢？
    莫語站在那裏，有短暫的沉默。
    “嗬。”
    很快她一聲冷笑。
    也是，自己在他們眼裏，也就是這樣的女人，難道說她還在可笑的期待些什麼？莫語，別開玩笑了。
    楊麗一聽，有些不高興，“你冷笑什麼，你接近我們家白樹，不就是為了錢嗎。”
    “當然，”莫語挑眉，揚唇輕笑，妖孽橫生的表皮下，卻是鮮血淋漓，“隻要你們願意，我也可以離開白樹。”
    “不過我就怕，我開的價，你們傾家蕩產也給不起。”
    咬著牙說完，不再等對方說什麼，她徑自掛斷電話，卻怔在那裏半響都沒動，直到抓著手機的手，用力到顫栗。
    “真是沒有禮貌。”楊麗氣的罵了句，用力把手機拍在桌上，越想越來氣，“真是不知道我們家白樹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門外，阿姨敲了敲門進來。
    “太太，晚飯準備好了，要去叫少爺起來吃飯嗎？”
    楊麗揉著太陽穴擺了擺手，“讓他多睡會吧，我也沒什麼胃口，不吃了，把菜放冰箱吧，晚上白樹要是醒了肚子餓，你就給他熱熱。”
    “誒，好的。”
    阿姨說著退了出去，穿過走廊經過白樹的房間時，注意到門縫裏頭有燈光溢，於是猶豫了一會要不要敲門，最後還是作罷，要是少爺真的睡著了，那就不好了。
    阿姨握著手往樓下走，總覺著，少爺這次回來，比以前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白樹說要休息，卻怎麼都睡不著。
    莫語一直不接他的電話，要他怎麼能安心的睡覺，才離開無錫不過大半天，他就已經這樣焦躁不安，他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改變了主意，這種焦慮把他折磨的快要瘋掉。
    他也不想纏著莫語，可今天要是聽不到她的聲音，他沒有信心在青島待上整整一個月。
    掙紮煎熬，他還是又按下了她的號碼。
    “說。”
    這次，電話卻是一下子就接通了。
    盡管那頭，她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不耐煩，白樹還是高興的笑了出來。
    “莫語，你這一天都去哪了，我一直打電話給你，你怎麼都沒接呢？”他像個小媳婦一樣帶些撒嬌意味的埋怨道。
    莫語捏著眉心，日劇很好笑，可她卻煩躁的要死，完全沒有那個心情。
    “我聽說你畢業之後打算轉業，不去部隊了。”沒有拐彎抹角的心思，她開門見山的說道。
    “……。”
    白樹有些吃驚的愣住，“額，是倒是，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不重要，”莫語口氣有些差的說道，“如果你是為了我才要轉業，那我勸你最好是不要。”
    “為……為什麼？”白樹有些不安的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被女人牽著鼻子走，沒有主見的男人。”莫語冷冷說完，用力掛斷電話。
    “……。”
    開著冷氣的房間溫度適宜，白樹木然怔在那裏，呼呼的冷氣一點點透過皮膚，鑽入心髒，涼到刺骨。
    他隻是想要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的笑臉，聽到她的聲音，因為和她分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可抑製的想她，因為他實在是太愛她，愛到放棄自己的生活，甘願成為她的附屬。
    可她卻說，不喜歡這樣的他。
    那告訴我，莫語，我究竟，應該怎麼做才好……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喜歡我？
    是不是，在這場天平傾斜的愛情裏，愛的更多一點的那個人，注定要受傷。

    從洗完澡之後，馮小柔就一直站在莫非的身後，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他卻渾然不覺。
    又或許，是他根本就不關心，不關心她在在哪裏，做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現在心情怎麼樣，開不開心，難不難過……。
    馮小柔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有一種痛，哪怕隻是看著他的背影，都會千瘡百孔。
    可她最後，卻還是低下頭用力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老公隻是打遊戲打得太起勁，所以沒有注意到她而已。
    於是，她做出笑臉來，走了過去。
    “老公，白天我給你發短信，你怎麼沒回我哇？”
    “我跟你說哦，今天下午的時候，老板帶著一個老外來了我們廠裏哦，這是我第一次那麼近看到外國人呢，他還跟我打招呼了呢，嘻嘻，還好me    too，我還是會說的，嘻嘻。”
    馮小柔說著說著親昵的抱住莫非的手臂，肌膚接觸的那一瞬，莫非的身體卻明顯的僵硬了一下，很快，他按下暫停鍵站了起來，然後麵無表情的往浴室的方向走。
    “……。”
    馮小柔僵在那裏，失落和委屈像是漫天紛飛的大雪，將她全身冰凍，四肢冰涼。
    可她卻還是像什麼感覺都沒有似的，厚著臉皮笑著問道，“老公你去洗澡啊~，我給你拿換洗衣服過來哦~”
    話才落，卻看到莫非站在浴室門口，背對著她，狠狠摔上門。
    乍起的狂風，那一聲巨響，讓她嚇得縮起脖子，地裂天崩。
    她慢慢睜開有些微紅的眼睛，仿佛聽到胸膛之中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