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馮小柔已經睡覺。
    莫非擦著頭發，站在床邊，神色莫辨的盯著她，毯子蓋到腳，卻能夠清楚的看到她蜷縮嬌小的身體，隱隱顫抖著。
    這樣的場景，讓莫非更加的煩躁。
    他很快收回視線，隨手扔掉毛巾，抓過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往外走。
    馮小柔躲在毯子下，清楚的聽著房門關上，他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淚水越發洶湧。
    楊彥說的沒有錯，她這樣普通得滿大街都是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莫非。
    她知道，莫非一定，已經變得討厭她了。
    可是沒有莫非，她卻活不下去。
    她的手，緊緊抓住床單，淚水早已將枕頭打濕。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第二天，高敏起的很早，自從和白樹分手之後，她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母親不用上班，所以一般要到差不多中午才要起床，高敏站在門外，有些猶豫，可她實在是等不了了。
    “咚咚咚，媽，我是敏敏，你醒了嗎？”
    “嗯——。”
    半夢半醒的高敏媽軟綿綿哼了聲，“敏敏啊——。”
    高敏來到床邊坐下，睡眼朦朧的母親揉著眼睛哈氣連天。
    “怎麼了？這麼一大早的，怎麼不多睡會呢？”
    “媽，”高敏欲言又止，“白樹他們家裏，是怎麼說的？”
    “嗯？”高敏媽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訂婚的事情。”
    “……。”高敏媽頓時醍醐灌頂般睡意全無，徹底清醒。
    “那個……其實，其實白樹爸媽後來又想了想，覺得果然還是等你們都畢業了之後，再商量這件事情會更好一點。”高敏媽盡量委婉的說道，高敏卻木然怔在那裏，頓時全部明白了過來。
    是白樹。
    一定是白樹知道了這件事情，極力反對，所以，他們家裏才出爾反爾。
    因為白樹，不想和她訂婚，他真的……是不久前還山盟海誓說要一起白頭到老的那個人嗎。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整整兩年的感情可以說變就變，她卻仍舊被困在原地，畫地為牢，走不出去，也沒有人靠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一直痛苦下去。
    她用力捂住嘴，竟是連苦笑也笑不出來，狼狽奪門而出。
    “敏敏——！”

    今天是禮拜五，下午才有課，白樹下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點，楊麗難得還呆在家裏沒有出去。
    “媽，早。”
    他像往常一樣打了聲招呼，“不去公司嗎？”
    楊麗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笑笑，見白樹往餐廳走，於是站了起來也往那走，“阿姨，過來準備些吃的。”
    在外頭院子裏打掃衛生的阿姨於是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見到白樹，顯得很高興。
    “少爺你稍微等一下，我這就給您準備吃的。”
    昨晚沒吃東西，白樹餓的前胸貼後背，摸著肚子坐在那裏，突然很懷念莫語家的早餐，於是他撒嬌似的說道，“阿姨，給我做三明治吧。”
    “誒？”正在張羅粥和點心的阿姨聽得一愣，“這個三明治……是什麼東西啊？”
    楊麗坐在旁邊，聽得有些發笑。
    “你這孩子也真是一時興起，阿姨怎麼會知道那種西洋人吃的東西，在家裏就姑且先吃點，要實在想吃，等去了學校還不是想吃多少有多少。”
    “嗬嗬，也是。”白樹於是不大好意思的摸著脖子笑笑，自己也是異想天開了，“那就給我盛碗粥吧，涼的也沒關係，不用熱了，反正天也挺熱的，吃著正好。”
    “誒，好。”
    阿姨於是先給白樹盛了碗粥，又急忙回去張羅下粥菜，“少爺您先稍微吃點，下粥菜馬上就好了。”
    誰想話才落，便聽到白樹大口大口喝粥的聲音，還不等阿姨端著點心過來，便瞧見白樹晃著空了的碗，笑的跟朵花一樣，“阿姨，再給我盛一碗。”
    楊麗看的也是有些目瞪口呆，這孩子雖然不挑食，可也沒有樸素到這種地步，連下粥菜都沒有都能吃得這麼香。
    於是不禁嘀咕了句，“你這孩子，在外頭是有誰虐待你嗎。”
    白樹聽得倒是愣了下，隨即多多少少有些感傷，接過粥，他有些倉惶的低下頭，扒了扣粥，用力嚼著，卻漸漸有些失神。
    他隻是想起了在莫語家發高燒的那天，迷迷糊糊之中莫語喂他喝的粥，也是這樣的清粥，卻比這些年來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美味可口。
    “白樹？”見兒子有些走神，楊麗喚了聲，“想什麼呢？”
    白樹一定神，這才緩過神來，於是急忙笑笑，“沒什麼。”
    阿姨把點心端了上來，白樹卻還是大口大口喝著清粥，楊麗雙手抱臂看著，這兒子也是越來越奇怪了。
    這時，白樹卻是突然想到什麼，放下碗筷來。
    “媽，關於轉業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不這麼做了。”
    “……。”
    始料不及的楊麗，倒是有些愣住。
    “怎…麼了，突然改變了主意？”話才問出口，楊麗便後悔了，她很快意識到，自然是那個女人的功勞。
    果然，下一秒，兒子便垂著眉眼笑的甜蜜，“因為莫語不想我這麼做。媽，對不起，讓你和爸為我操心了。”
    昨天白樹想了一整晚，才總算想通，莫語或許話說得很不好聽，可無疑是為了他好，他也真是笨，明明知道她就是這種外冷內熱的性格，還像個傻瓜一樣一個人在那裏擅自失落，真是太不像話了。
    “既然你想明白，那就好。”
    楊麗實在是有些笑不出來，她這做媽的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認識沒幾天的小姑娘一句話，寶貝兒子就心花怒放改變了主意，叫她怎麼高興的起來。
    “嗯，不過我還是會申請調去無錫的軍區，所以希望你和爸能夠支持我。”
    “……。”
    楊麗盯著兒子白樹，神色有些複雜，不過很快，她便深不可測的笑著站了起來，“既然你都決定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說到底，就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個月之後還會不會接受白樹還說不定。
    不要怪她這做母親的心狠，隻是兒子這麼一頭熱的，必須要吃個大虧才能清醒清醒。
    

    外頭已是華燈初上，高敏媽坐在客廳裏頭給高敏打電話，有些著急。
    “那孩子還是不接電話。”
    放下電話，高敏媽歎了口氣。
    高敏爸坐在旁邊看報紙，倒是不怎麼擔心。
    “敏敏在外頭過夜又不是第一次，說不定上青島找白樹去了呢。”
    “…那倒是不太可能。那孩子就是因為和訂婚的事情，白樹家裏頭出爾反爾，所以才不開心的跑了出去，怎麼可能去找白樹呢。”
    “那就是找馮小柔去了唄。”高敏爸放下報紙站了起來，隨口說道，“敏敏也不是孩子了，你用不著這麼瞎操心。”
    高敏媽看著老公往樓上走，想想倒是也有道理，於是轉念一想給馮小柔打了個電話。
    “茲茲茲茲。”
    “茲茲茲茲。”
    扔在包裏的手機一個勁的震動著，馮小柔在浴室裏洗澡，今天是禮拜五，明後天是周末不上班。
    昨晚莫非自從開車出去之後，就一直都沒回來，打電話給他也不接，問了莫語才知道，莫非今天出差去了，要下個禮拜才回來。
    馮小柔知道，這都是借口，因為莫非想避開她。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高敏媽聽得一愣，有些嘀咕，“這兩孩子真是的，怎麼一個一個都不接電話呢。唉，算了。”
    想著兩孩子十有八九是在一起，高敏媽於是也沒再多想什麼，姑且安下心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