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貨連舌頭都沒有，口腔也殘缺不全，那剛才吐字清晰的說話聲是從哪發出的？
    獵奇啊……
    這種“好事”總是被我碰上……
    我本打算目不斜視地抬腿往前走，卻被對方拉住衣角。“你看得見我？”
    “看得見。”
    “那……”他想說什麼，話未出卻又改了口，“……沒事了”手也垂下來。
    我心道這熊孩子怎麼扭扭捏捏的，下意識問了句：“你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十分落寞。“我‘清醒’時便站在十字路口，到現在為止一直保持著這種鬼魂的形態。”
    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沒有義務更沒有能力幫他，但幾句體麵話還是要說的。同情地拍拍這娃的肩，“別太難過，快點去尋找投胎的辦法吧。對了，你在外遊蕩的時候要注意，碰到一個大夏天還穿薄毛衫、手持危險性武器的男人，或一個笑得一臉痞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的男人千萬躲開。呃，前者還好，估計不會和你這種靈體斤斤計較，但是後者屬於‘你不惹他，他偏要蹬鼻子上臉’的類型，最好離得越遠越好知道嗎。”
    熊孩子聽得一愣一愣，隻有傻傻點頭的分。
    我收回胳膊，轉身走掉。
    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件證明——有些東西一旦被開了個頭，那你就逃不了了……
    這條街算是市內數一數二的繁華地段，各色店鋪林立，酒樓、唱吧、夜店，應有盡有。
    前方不遠是個十字路口，左拐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兩旁是酒吧，霓虹閃爍，外牆裝修豪華，Logo具有設計感，想來店裏人氣火爆。
    就在我剛剛買煙出來之際——
    “表哥！”一聲炸雷般的呼喊嚇得我一哆嗦，手裏的零錢險些掉在地上隨風而去。
    我立馬抬頭——媽蛋大晚上的誰這麼缺德！
    隻見一個男孩筆直地朝我走過來，平頭、很年輕，身上穿著棗紅色的籃球衣。
    “表哥。”這貨恬不知恥地又叫了一聲，還一邊對我使眼色，湊近以後在我耳畔悄悄說道：“兄弟，幫個忙，他們人多，我們這邊還有女生，照顧不過來，總之事後感激不盡。”
    我看向不遠處，那裏站了兩撥人，都是學生摸樣，靠近我倆的一撥裏多數為女生。我注意到在她們身旁有個個子特別高的男孩，絕對屬於放到人堆裏鶴立雞群的那種，海拔起碼在一米九以上，同樣穿著棗紅色籃球衣。
    另一波人全為男性，笑得滿臉不懷好意，真是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找茬的……
    嗯，我暗暗點頭，這是典型的夜晚鬧事“案件”，他們不是看上了對方的女生就是兩撥人之間有什麼舊仇，環顧四周，來往的人不多，而男性就更少了，大家都還在酒吧裏縱情歡愉。混混們有九人，學生們能打的算上我麵前的這位便宜“表弟”也隻有兩人，以一敵三和以一敵四還是有不小差距的，我好死不死地趕個正“巧”，被稀裏糊塗地拉來當幫手……
    可惜咱今天心煩，實在沒耐性做活雷鋒，撂了句“抱歉，你認錯人了”就準備走開。
    “表哥。”男孩不依不饒，“這種事你怎麼能袖手旁觀呢！”言辭之犀利、語氣之憤慨，讓我在瞬間不禁以為自己真做錯了……
    好嘛，你這是“欲揚先抑”啊！那就別怪小爺“將計就計”了。
    我猛地回頭，盯著對方的臉死命看，佯裝驚訝地說：“表弟，真是你，一年左右不見了吧，長高不少！”在這貨發愣時，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繼續道：“回家吧，姑媽不會怪你的，捅傷個人、把女娃的肚子搞大不算什麼，你也蹲過少管所償還過罪孽了——”
    “我……”
    “別說了，”我趕緊將他的話打斷，“我懂，你不想舊事重提，但是不放下過去就無法迎接嶄新的未來啊！”
    已經有人在駐足了……看我倆這“兄弟情深”的狗血戲碼。
    “你……”
    “哥都是為你好，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對以後的人生有個規劃。”
    “這……”
    “你離家的這些天，姑媽天天以淚洗麵。嘴裏雖然罵著不孝子，但是我最清楚她還是愛著你的啊。”我搖頭歎氣。
    “你給我適可而止啊喂！”對方終於跳腳，眼神中的意味十分明顯——你丫還真入戲了！以為自己在演繹影帝的日常嗎混蛋……
    我收回痛惜的表情，麵色恢複平常，“我隻是個買煙路過的普通市民而已，誰讓你來招惹我的。”
    這貨一時無言以對。
    那幫小混混看出了些門道，笑得越發開心。“蔣揚，都說你小子平常腦袋靈光兒，今晚變著法子找幫手卻找著個奇葩，哥幾個算是開了眼界了！”
    喲，原來他們認識。
    其中一人走上前，看見我後微怔，又仔仔細細打量了我一番，語氣有些激動，“臥槽，這小子身上穿的是布裏奧尼夏裝最新上市款，單價起碼在五萬元以上！”
    立刻有同夥圍過來，“真的假的？”
    “還能騙你不成，我在雜誌上見過。”
    聽到肯定，這幾隻猥瑣流歡愉得跟朵牡丹花似的。他們想幹什麼不言而喻。
    日哦，由找茬升華為準備攔路搶劫的層次了麼？
    我的心情實在糟糕，看摸樣也就剛成人的年紀，你說這一幫熊孩子不為國家做點貢獻就算了，偏要當社會的蛀蟲，當社會的蛀蟲就算了，還偏要打我這個路人甲的主意！
    我環顧四周，在看到某處角落時眼前一亮。
    “等等。”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趁他們麵麵相覷之際走到一顆掛著彩燈的樹下，這裏有個垃圾箱，旁邊堆放著廢棄的紙殼和歪歪扭扭的破舊椅子。我也不嫌髒，抓著椅背腳下用力“踢裏哐啷”拆了兩條木頭腿兒，掂了掂重量試了試手感，最後隨意揮舞了幾下感覺還不錯。
    身體裏那股蟄伏很久的年少好勝之心又被激發了出來，我將一塊方子遞給便宜“表弟”，衝他眯起眼睛，展現笑容，“拿著，友情提示——別打死人。”
    【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