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兩碗清湯麵，然後把昨晚的剩菜熱了熱讓那貨就著吃。
    他咬了一大口排骨，說：“明郯的資料還沒有查到，得再等等。”
    “沒事，不急。”我確實不急，真正的明郯現在都沒有露麵，說明不是遲到的問題，可能是出了什麼意外……
    “對了。”他停下筷子，“最近我得在你這住幾天。”
    “住唄。”我給麵裏加了一大勺辣椒醬，“咱還管飯，想住幾天都沒問題。”隨即反應過來，“你和叔叔吵架了？”記憶中，他的父親有些刻板不善言談，顧鼎與他鬧翻過一次，那是在畢業後，他想從事醫學事業，但伯父堅持讓他繼承公司。或許他認為從一名父親的角度出發，為自家兒子做出這種選擇也無可厚非，所以他用自己的獨裁態度殘忍地抹殺掉了顧鼎的意願。
    最終兩個男人妥協，相互退讓一步，伯父承諾讓他先繼承公司，盡力漂白，三十歲以後還他自由，如果顧鼎到那時還有那份心思，可以隨意去幹自己想幹的工作。
    聽上去像是八點檔演爛了的狗血劇情節，卻是真實存在於生活中的。畢竟一盞天平，你在一端放上地位和金錢，那麼另一端就得拿出足夠的“砝碼”以保證天平平衡——自由、喜好、甚至婚姻。
    “不是吵架，”他繼續夾麵，“而是‘避難’。”
    “喲，終於有人眼饞你家的財產要向你這個老板下黑手了，還是……你漂白不成，反倒得罪了更凶殘的黑社會組織他們準備上門討債？”
    “哪跟哪啊。”對方滿臉無奈，然後搖頭歎氣，故意放慢速度，將此表情展現得愁苦不已，“老爺子逼著我相親，我一直推脫說工作忙，現在連家都不敢回了，害怕一開門他就來一句‘我已經在某某飯店預訂好了座位，屆時某某家的千金也會到場，你記得要表現得紳士些，給人家留個好印象。’諸如此類的話。”
    “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佯裝正經地拍拍他的肩，“你看和咱一屆的那幾個老同學，娃都滿地跑了，你有房有車有公司、有才有貌有身高，配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剛剛好。男人嘛，心不要太野，眼光不要太高，找個還算性格溫婉的女人安安穩穩定下來就成。”
    他莫名地看著我，半響才問：“這是你的想法？”
    “嗯，咱早都不是青春期的少年了，沒有那麼多戀愛熱情可供歲月蹉跎，路見緣分一聲吼，該不該出手都出手！這是大多數男人走向成熟後對婚姻觀的必然追逐趨勢。”
    他失笑道，“行啊，你都成專家級別的了。”
    “滾蛋吧你就！”我白了他一眼，“我隻是空有‘理論知識’，實踐經驗少得可憐。不過話說回來，咱性格還行、長得也沒啥明顯缺陷，從小到大班花校花這花那花為什麼就沒一個給暗送過秋波呢？”
    顧鼎將盤中的最後一塊兒排骨叨進自己碗裏，“沒關係，從小到大校草喜歡你。”
    “是嗎？我真應該在六歲時就將那根‘草’扼殺在樓下花園裏，省得毀我一世英名。”
    “舍得麼你？”
    “怎麼舍不得？你是沒見過我心狠手毒的時候！”
    拌嘴拌夠了，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你不是最近在報社工作嗎？我有條獨版消息你要不要聽？”
    “別吊胃口。”
    “中心醫院的解刨室出事了！”
    “噗——”我一口麵湯直接噴出來。“先別激動。”他湊到我跟前，“是我在來的路上老院長打電話告訴我的，他都沒敢給家人說，因為警局的高層讓嚴格保密。”
    “呃……”我一時不知該怎樣接話。
    醫院的老院長與他十分熟絡，相當於忘年交的那種，這兩人的結緣我也略知一二，反正歸根結底是因為一次實習。前麵說了，顧鼎是極富才華的人，當初他作為實習生表現出的鎮定和技術老道都給院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家人阻攔斷了這貨的醫生夢，我想他現在應該是他的得意門生。
    “很驚訝吧，聽說有樁案件死了人，請專門的法醫解刨屍體後、一個晚上那名法醫也離奇死亡。”他摩挲下頜，“真想親臨現場看看那人的死狀是怎麼個怪異法。”我明白，這貨不安分的探索因子開始占據主導地位。
    不過——怪異談不上，隻是內髒被挖空了而已……兄弟，給你一柄開膛刀，你也做得到……
    我幹咳兩聲問：“聽你的意思，還想為那具屍體驗驗身？”
    “其實——”對方考慮了片刻緩緩說道：“院長的初衷是將我當做新上任的法醫舉薦給警方，他說除我之外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年輕人經驗的確欠缺了些，但那才更需要在一次次實踐中磨礪。我還沒決定答不答應，畢竟在自家老頭的眼皮底下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做點‘小兼職’實屬不易。”
    我的筷子夾著麵條停在半空。
    事情，似乎在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