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弋此刻看我的目光……嗯？怎麼說，對，有種拆禮物的感覺，一層一層逐步剝開外包裝紙，懷著興奮的心情期待著盒子裏的驚喜。
    如果他是一個前凸後翹性感明豔的女人，那我還能高興一陣，或者我是一個前凸後翹性感明豔的女人，那他的神色我也能理解，但是，同為大老爺們兒你別有深意個屁啊！
    對方得寸進尺，慢慢靠近，一手搭在我肩上，將嘴唇湊到我耳邊，低沉的嗓音將每一個字符都點綴得曖昧無限，“明郯，你最好別讓我對男人感興趣。”似在開玩笑，又似在警示著什麼。
    我拍掉那貨的手，後退一步眯起眼睛，“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態度。”
    “是嗎。”男人的笑容重新蓄起，愈來愈深，“你也是第一個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後，在分秒內仍舊肢體完好的人。”
    沒工夫與他胡攪蠻纏，我扭身就走。伸出手掌隨意揮了揮，頭也未回地道，“哈？那我真該擺桌酒席慶賀一番。”
    對方卻沒有因此而惱羞成怒。我聽見後麵傳來他的笑聲，先是低低的、壓抑著，最終演變成肆無忌憚……
    解剖室。
    這是一個不大的空間，上方有幾扇窄細的窗戶用作通風，兩邊有架子，擺放著各種工具，中間是並排的三個操作台。我想，法醫專用的解剖室到底還是與我在大學時所見過的解刨實驗室有一些區別。
    濃鬱的血腥味和福爾馬林味入侵著嗅覺，迅速占領鼻腔。
    最左邊的案台上放著一具全裸的女屍，摸樣我再熟悉不過。隻是她的兩臂已經不見，切口處碎肉翻飛，黑紫色的血液散落在四周，不像是行家所為，倒更像是名新手幹的。中央的案台上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人類器官，心、肝、脾、胃、腎等等，乍眼看上去還比較新鮮，沒有變色腐臭，貌似剛從人體內挖出不久。最右邊的案台上躺著一具男屍，表情驚愕雙目圓睜，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他的胸腔和腹腔被殘忍地刨開，裏麵除了如漿糊一般的肉泥以外別無他物。
    要不是解洛和劉叔穿著警服一臉嚴肅地站在旁邊，我真懷疑這其實是一個販賣人體器官的黑組織的地下窩點……
    “我從下午到晚間等了半天這邊都沒有消息，放不下心地半夜給法醫打了個電話結果手機提示對方關機，覺得事態不妙所以我就趕過來了，然後便看見這滿目狼藉。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解洛指了指蜷縮在角落裏抱著自己膝蓋的年輕男人，“他是法醫的助手，看來是受了些精神刺激，無論我們問什麼他都不肯張嘴。”
    我走到年輕男人的身邊蹲下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對方完全沒有反應，依舊瑟瑟發抖、目光呆滯，看來被嚇得不清。
    齊弋倚著門框，慢條斯理地說：“你來之前，解洛已經嚐試了無數種辦法讓這小子恢複神智，但都沒用，他作為案發現場的直接接觸人，不開口得話我們也無法獲得重要的情報。至於那個死亡的法醫——”他示意我望向男屍，“呶，那邊那個躺平的就是。”
    我回過頭繼續打量那名助手，拍拍他的肩膀，“告訴我，你們是不是遇鬼了？”
    “咳咳。”劉青大叔聽見我的話後幹咳兩聲，“小郯同誌，我們不提倡傳播迷信不科學的思想……”
    年輕男人的神色有片刻的變化，但我再問他什麼他都不理會我。唔，看來是遇鬼無疑。
    齊弋走過來，摩挲下頜，“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就算剛才與這貨鬧了點不愉快，自己到底不是一個心胸狹窄喜歡斤斤計較的人，我衝他眨巴眨巴眼睛，“說來聽聽。”
    “人一般受過刺激以後進入呆滯狀態，得再讓他受受刺激恢複正常，這叫以毒攻毒。”
    聽著……不怎麼靠譜呐……
    但現在，死馬當活馬醫吧。
    齊弋蹲到我身邊，問那名年輕的助手，“你知道監獄裏最流行的懲戒方式是什麼嗎？將人手腳綁好，把牙刷磨尖，狠狠從肋骨下方刺進去，既不會讓你在獄醫到來前喪命，又可以完完全全地保證折磨的痛楚感。”
    我默默地跟他保持了些距離。
    這個無良男人繼續說道，“那，其實我個人比較推崇直接用鋼釘釘穿手指，畢竟十指連心哪個都疼。”
    我再退開一點。
    有句話很適合他，怎麼說來著？哦，對了——當警察從“逼供”做起……
    而那邊的劉大叔更是眉頭狂跳，仿佛在示意著齊弋——你給我適合而止啊喂！
    “你最好將這裏發生過的事原原本本複述一遍，否則我真的從上麵兩種方法裏挑出一種實施到你身上。或者說，你喜歡接下來的第三種對待？”齊弋不理對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聽聞用燒紅的烙鐵捅進【嗶——】中會令人生不如死，幾分鍾後大腸都黏糊到一起。”那神態、那表情，絕對的入木三分！語言也連貫流利絲毫沒有停頓，顯然不是第一次幹“威脅恐嚇”之類的事了……
    心理“脆弱”的劉大叔差點一頭栽在地上——那莫名其妙的自動消音是怎麼回事啊喂！
    反觀一旁的解洛倒是鎮定許多，誰知還未等我將敬佩的神色收回，他遠目，淡淡地說：“其實我已經習慣了，一天下來，你和齊弋的每次出現，都和‘美好’這個詞沾不上邊……”
    “……”解隊長你才是深藏不露的吐槽之王吧！
    不過這以毒攻毒頗有成效——小助手猛地打了個哆嗦，目光開始慢慢焦距。
    我趁機對齊弋道，“果然，披著警皮也掩飾不了你的邪惡本性，你以前究竟幹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他手指扶額，似在回憶什麼，“以前啊，我當過一段時間的獄警……你以為光憑一身製服和一根電棍就能管理好那幫窮凶極惡之徒，嗯？”最後一個上翹的尾音卻是帶著些許輕佻的意味。
    此時，異變突生。
    頭頂的光源忽然開始變得極不穩定，忽明忽暗，走廊裏也傳來了生物行進的腳步聲，聽上去數量不少。
    遝——遝——遝
    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解洛皺眉，疑惑地往門邊走去。
    我對著劉叔嘀咕到，“我賭五毛錢他會爆一句粗口。”不等對方發問，探頭看了一眼門外的解洛幹淨利索地兌現了我的“預言”，他隻說了一個十分精辟的字——“靠！”
    走廊處，有一群屍體正列隊而來，身上穿著統一的醫院入殮服，皮膚呈青白色，遍布著明顯的屍斑。它們搖搖晃晃像一隻隻提線木偶，雖然行動遲緩但畢竟數量占優。
    房內的牆壁上，同時逐漸顯現出幾個猙獰的血字。
    ——我來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