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江楠戀愛了。
    自從和曉夢在茶館裏頭遇見一個溫柔如此強悍如斯的男人，江楠頭一次感覺——她，戀愛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曉夢撇撇嘴說這是每個女生的必經情節，心思也不知飄到哪個男人身上去了。但最後卻義正言辭非常嚴肅的說：其實語竹不論武功顧家還是帥氣，都比不上劉穹。你不值得。
    的確，劉穹在各個方麵都很優秀。天下一等一的好男人，做飯處事商業甚至執政都有非常大的造詣，模樣也生得不錯。語竹沒有他好，的確，但是江楠依舊天天對著那抹斜陽發呆，研磨醞釀著那日語竹眺望遠方的模樣。
    語竹——那個男人的名字。曉夢輾轉多次後告訴他的。
    這是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竹子是君子和少俠皆愛的植物，青翠搖搖，是不可多得的高潔姿態。語竹這個名字就有點像是文雅知識了，偏偏那日他身後又背著一把劍。美人愛英雄，江楠估計不能免俗，於是心思裏頭總有那一抹的竹影。
    曉夢一如既往地把情況上報給了魅音夢蟬，但是沒等魅音夢蟬說什麼，張越和代雲濤就噴了。之後義憤填膺地出去了，留下屋子裏驚呆了的曉夢和淡定著喝茶的魅音夢蟬。許久之後外頭又傳來一聲哀嚎——
    “悲劇啊！”
    曉夢愣了好久才僵硬著把頭轉過來，用一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表情問魅音夢蟬：“他們這是……怎麼了？”
    魅音夢蟬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啊哈哈。”似乎並沒有打算說。
    曉夢不甘心，決定一定要問出點什麼來。和魅音夢蟬周旋了半天過後，隻見曉夢一臉頹廢地從房門飄出來，又悠悠走進自己的房間。劉穹往曉夢房間眺了一眺，又轉過頭來和吳承喝酒了。小動作沒逃過吳承旁邊的柳芸的眼，她眨了眨眼，也看向了曉夢的房間。
    “劉穹哥哥……來，喝酒喝酒。”柳芸更堅定了把劉穹灌醉套八卦的決心，“話說劉穹哥哥知道倩女一回事不？為什麼說江楠活不長了呢？”江楠看起來挺活蹦亂跳的啊。
    “嘛，怎麼說呢？魅音夢蟬說活不長了，或許就真的活不長了吧。畢竟倩女是寒風的產物，她最了解。”劉穹雖說被灌了很多酒，但清醒依舊，賣著關子解釋著。
    不甘心地柳芸繼續灌：“劉穹哥哥覺得江楠怎麼樣啊？”
    劉穹抱著酒杯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女孩子啊，江家的大小姐哦。人漂亮，幹事拚命，不驕不躁，不錯的……啊！”隻是沒等劉穹說完，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出來的曉夢拿起硯台給他後腦來了這麼一下。“公主殿下我錯了！”
    柳芸的眼睛又放光了。
    “劉穹哥哥劉穹哥哥！”但是柳芸還沒做什麼，喬茵茵就跑過來抱住劉穹脖子，“劉穹哥哥沒事吧？！”
    “哦——沒事啦。”劉穹寵溺似地摸了摸喬茵茵的頭，又回過頭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啊，對了！說起來柳芸你剛剛問我倩女是怎麼一回事是吧？額……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把喬茵茵放在旁邊的長條凳子上，想了許久，也隻說了兩句話——
    “希望和絕望的臨界點，叫做三千。”
    “倩女，就是一群生活在三千世界的人。”
    江楠窩在自己的閨房裏，看著桌子上自己剛撇的朱竹，心思又不知道飛去哪裏了。以至於窗框上趴著一隻曉夢都不注意了。曉夢敲窗框敲了很久也不見回應，一怒之下把窗戶拆了江楠依舊沒注意她，她隻好裝好窗子，悄悄走到江楠麵前，嗖的一下把江楠撇的朱竹收走。
    江楠果然反應過來了。不過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跟曉夢問好，而是飛快地站起身轉了個圈，就著這一圈用手指勾回曉夢暫時還沒拿穩的畫，又飛快地收起來插在畫筒裏。才慢悠悠收拾好臉上尷尬的神色問曉夢：“有何貴幹？”
    “沒事不能找你？”曉夢也沒在意，拍了拍手又去慫恿她，“你這是幹什麼啦！去打怨靈！打怨靈！”非常的熱血激昂。
    但隨即江楠就一潑冷水澆下來：“非常抱歉我沒有這個興趣，其實你可以去找劉穹。”之後又開始自顧自去翻屋子裏頭的書了。
    曉夢斜著眼睛看了看她，坐在她的床上高傲地開口：“魅音夢蟬說的，你要是一直癡戀他你絕對死定！”然後斜過眼去看江楠地反應。
    果不其然，江楠先是身體僵硬一下，又轉過頭來對她喊：“才不會這樣！她亂說的！”
    曉夢看著她的回答很滿意，依舊高傲地勾過身子對她說話：“呐，你可是要知道，倩女的壽命是很短的……就是因為她們會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不顧一切……可這根本不值得……因為男人都是騙人的，永遠一副假惺惺的姿……”
    “住口！”江楠這下沒有多想就一把劍抵在曉夢脖子上打斷了她說話。
    曉夢看著他的表情，又想起魅音夢蟬的話了——“如果這樣下去，她絕對活不了。”
    寒風的幾隻妖怪的任務，就是把壽命隻剩下一點的倩女救回來。
    因為倩女們不知道，三千世界裏麵的生物，是不會相信一切的。
    江楠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點過了，收起劍又背對著她坐到梳妝台前：“你為什麼這麼說啊，你以前是不是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騙過？”
    曉夢愣了。
    “這……還真沒有。”——沉睡的心終於也飄忽不定了。
    他，向來都是事事順著她的吧？
    明明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他的身影卻一直揮之不去。卻居然在公司僅僅呆了幾天——劉穹和劉穹的區別也這樣消失了。兩個人的樣子都快要在記憶裏重合了。
    明明兩個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江楠從鏡子上看見了曉夢的表情，微微一笑又撇開了話題：“還有兩天，怨靈界有名的怨靈會降臨在這裏。所以，我不會死的。”眼神堅定而悠遠。
    “啊？是麼？”曉夢的心思被拖回來了，“有名的，強大的怨靈？”
    “你聽說過麼？”江楠虛心地向曉夢請教。
    “我不知道這回事啊……不過像那樣子的怨靈，我好像知道一個。幾乎所有的妖怪都知道的最大的怨靈的物種，”曉夢頓了一頓，沒有說下去。
    她該怎麼說下去？
    ——“世界上最厲害的怨靈，當然是——”
    ——“倩女啊！”
    那些悲哀地生活在三千世界的生物！
    【陸】
    “你為什麼要成為倩女啊？”
    “那樣很偉大啊！可以保護所有的東西。”
    “保護完之後，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們能夠開心啊！”
    “你呢？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自己麼？”
    “沒事……他們開心，我就開心啦！”
    江楠覺得很滿足——她又在茶館見到語竹了！依舊是那樣隨意而英氣的眉目，眺望著遠方而不羈的眼神，足以讓她陶醉數次。
    她打起了精神：“公子……公子你好……”
    “……好。”他有些奇怪著回過頭來答應著，“姑娘……認得我？”
    “不……也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江楠被他一看臉有點熱，隨即又正色了，“公子，我是來向你打聽一下，額，公子的姓名？”江楠剛問出口就覺得不對勁了，哪裏有剛見過人家就問姓名的啊？！
    他卻不在意：“語竹。”
    ——那種淡淡地，磁性地聲音。
    “你……公子勞煩最近幾天小心一些，天地會有一些不尋常，所，所以，”江楠開始飛天說地著拉話題，甚至說起了兩天之後的怨靈降臨一事，“公子務必小心。”好像到處招搖撞騙的神棍……
    “……明白。”語竹估計真把她當神棍了。
    “啊！不！我，我的意思是……”江楠提起心，“公子何處高就？”
    “無處，遊俠。”他依舊是那樣地淡漠。
    “那……公子在此多留幾日可好？”江楠還是沒發現自己跳話題跳的太快了。所謂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是白癡，一點不假。
    “無妨，我本身是要留幾日。”語竹的表情依舊是無所謂，永遠是那副樣子。
    江楠的心狂跳起來。但隨即便被人壓住了心跳：“呀！江楠你在這裏……額，你好。”柳芸闖進了飯館找到了江楠並抱住了她，之後才看見身邊的語竹，嚇了一跳。
    ——乖乖，江楠開始朝該死的菲子進發了麼，開始學會勾搭漢子了。
    “你怎麼出來了？！”江楠對她的到來表示驚訝，又對語竹說，“公，公子，我叫江楠。她，柳芸，我的朋友。”依舊是一副結巴的樣子。
    柳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語竹，眨巴兩下眼睛，笑了：“江楠還有事哦，我們要先走了——那麼語竹公子最近小心啦，最近這個世界都心神不寧的。”她甩了一個笑容，捋過那金色耀眼地長發，拉著江楠走了。
    “怎麼今天是你來拉我，不是曉夢？”
    “曉夢和魅音夢蟬喝茶呢！我們趕快過去。”
    “不去！肯定又是找我商量怨靈的事情，要麼就是……語竹……的事情……”
    “哎呀什麼事情都行，我隻負責拉你過來……”
    語竹愣愣望著反身走去兩個奇怪的女子。風遠遠吹來她們的聲音，再有，就聽不見了。但，柳芸金色的長發卻忘不了了。
    江楠純真的笑，也留下了。
    ——他也隻是遠遠地望著，罷了。
    世界上最厲害的怨靈，源自哪裏？
    當然是——以消滅怨靈為己任的——倩女啊！